第175章 ivresse

站在窗邊, 看到維爾福的馬車往法院開去,安德烈亞才走出自己的房間。

這位名義上的看護人, 其實是他的親生父親。

維爾福當然是他的父親, 他們太相似了,連眼睛裏透出的狡猾勁都一致。

不同於過去養母對他無條件的溺愛,他在這個家裏還說不上完全的自由, 得適當做出妥協和偽裝。再加上他確實犯了一些事,需要鐵面無私的維爾福法官為自己提供庇護,而大法官當然不願意一個罪犯公開身份,連累自己的名聲。

他如維爾福所願,老實扮演著借助在檢察官家的“安德烈亞·卡瓦爾坎蒂”, 維爾福幫他把“失手殺人”掩埋過去,保障他們共同的體面和安全。

這是一種互幫互助, 共同的秘密總會讓兩個人很快親近起來。

經過他親愛的爺爺房間時, 安德烈亞探頭往裏面看。

須發皆白的老人癱在椅子裏,對面坐著一個風度翩翩的青年。

“……我不知道您對家族紋章還有研究,可惜她那時候太小,所以記不太清了。不過還是多謝您的祝福。”

年輕人說著, 手裏拿了一個方形紙板,角落和各個地方用不同顏色寫了很多字母,他隨意將手臂支在板子上,撐頭盯著老人家轉動的眼睛。

一個動了動眼睛, 從頭到尾沒有出聲,另一個已經微笑道:“所以是因為那部戲讓維爾福小姐也非常掛心, 才拜托道您跟前了?我會謝謝她的。”

看兩個人像是約定了什麽暗語,溝通毫無障礙,安德烈亞有意搞清楚這個小子是不是在故弄玄虛,也顧不上一邊老仆人的瞪視,道:“我能加入你們的談話嗎,班納特先生。”

領事語氣溫和道:“這位是您家裏的住客吧,我只是個客人,您覺得怎麽樣?”

諾瓦蒂埃用力眨了兩下眼睛。

領事沖他抱歉聳了聳肩。

安德烈亞見過他和那個寶貝孫女的繁瑣交流,很清楚這是“否”的意思。他也很明白,諾瓦蒂埃還不算老糊塗,甚至對上他的眼睛時,安德烈亞會有種被看透的緊張。

老東西再討厭我又怎麽樣,最後遺產總會有一份給我。

安德烈亞一邊走,一面不屑想。

走出房子,在前院的花園裏,安德烈亞迎面碰上了瓦朗蒂娜。

她看上去心情很好,在一從茶花前精心挑選,一邊哼著歌,曲調是那個《神秘情人》裏的《他掌控了我》。

失散多年的孩子找回來了,即便是私生子,只要他適當表現出自己受的苦,又受到了怎樣不當的教育,多鐵石心腸的父母都會覺得問心有愧。他才十七歲,年紀不大,看上去足夠聰明而且審時度勢,似乎還可以教養掰回來,所以維爾福也願意給他一點適當的自由。

不能被承認私生子的關系,進入上流社會的福利總要享受到。

拿了錢後,安德烈亞認識了巴黎城一幫公子哥,為了表現得足夠合群,總得陪著他們去劇院,他偶爾裝作內行,評論一下那些女演員,很快就和他們打成一團。

安德烈亞露出笑容,雙眼如同鬣狗看到落單幼獸。

“你在高興什麽呢,我親愛的妹妹。”

“安德烈亞。”

善良的姑娘瑟縮了一下,守禮小聲招呼。

他狡猾說:“見到班納特就讓你這麽幸福嗎……也對,每次他來,你都趴在窗邊望著人家,等進來就湊上去嘰嘰喳喳討好,還總是不知羞恥邀請他改天再來。真可惜啊,現在全城都知道,他有未婚妻了。”

瓦朗蒂娜皺起眉,糾正道:“我高興是因為班納特先生找到了他的心上人。班納特先生是唯一能和爺爺聊天的人,爺爺每天待在家裏太悶,因為有個人和他交流,最近精神也好很多。我像喜歡一位友善的朋友一樣喜歡他,絕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汙蔑我。”

安德烈亞頓覺無趣。

他更加確定自己只是私生子了,據維爾福家的傭人說,這位小姐和死去的夫人性子一樣。那種軟弱的女人一定不是自己的母親。

撇下瓦朗蒂娜,安德烈亞走出大門,決定去逛街碰碰運氣。

走到街角時,有一輛馬車靜候在那裏,安德烈亞不由停下腳步,在一邊驚嘆打量那四匹馬。

他最近也鍛煉出了一些眼力,他們那群人裏的領頭曾經想花一萬法郎買一匹馬,可是這幾匹比他們那天在馬市看到的還要漂亮,沒有半點瑕疵的純色。

“貝內代托?!”

有個人驚呼出了他過去的名字。

安德烈亞心裏咯噔一下,強作鎮定擡頭,就見一個熟悉的中年男人坐在車夫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