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雪夜(第2/3頁)

待到靴聲漸遠,郭晴林又往林外走去,長安沒走兩步突然跌倒在地。郭晴林回身看她,長安道:“不小心被樹根絆了一下。”她一邊說一邊作勢要起身,卻趁郭晴林松懈之際突然擡手,右手在左手手腕上一拍,隨著一聲機簧輕響,一支短箭忽從她袖中爆射而出,正中郭晴林的左腿。與此同時她就地一滾,動作靈活地避到樹後,身前樹幹上篤的一聲,卻是郭晴林射出的短箭落了空。

趁著自己還沒被完全麻痹,郭晴林快步向長安這邊走來,一邊走一邊向她發射短箭,他知道只有自己也射中她,今夜才有生還的希望。

長安借著夜色與樹木掩護險之又險地避來閃去,其中有一支短箭幾乎是擦著她的臉頰射了過去。

命運再一次眷顧了長安,在郭晴林射完六支短箭後,他倒下了。

冬天衣服穿得厚,長安不確定自己方才那支箭到底有沒有讓郭晴林中招,於是在郭晴林倒地之後,她繞到他腳那邊,向著他的左腿又射一箭,確定射中了他,她這才有些脫力般向後退了兩步,靠在樹幹上調整呼吸。

過了片刻,她過去在郭晴林身邊跪下,撩開他的袖子從他手腕上解下自己失竊的那只鐵盒子,然後伸出一手摸著他的臉頰將他的臉掰向自己這邊,借著雪地反射的微弱光線看著他睜著的眼低聲問:“為什麽選今天動手?今天陛下大婚,你們想送份大禮給他?長壽,或許還有松果兒,告訴你我的死對陛下來說絕對算得上是一份大禮是不是?”

人在麻痹狀態,自然是沒辦法回答的。

“可是你只知道我最近疲於應付陛下,不知道那次我出宮又打造了一只鐵盒子,並將它藏在了茅房凈桶下面的地磚裏。吃一塹長一智,寶松事件後,你不該指望我會在你身上栽第二次的。”長安自言自語一般絮絮道。

暗夜漆漆北風呼號,風卷起林中的雪沫,撲在臉上格外的冷。

“你我相處了這麽久,不管出於何種目的,你確確實實教會我很多東西,說實話,我真的不想殺你。但是今夜之後,你我不可能繼續相安無事地在同一個屋檐下共事了。我原該將你活著交給陛下處置,但是,陛下剛剛新婚親政,在這個當口若因為你而使他與太後之間產生齟齬,不妥當。所以,你,還是由我來親手了結吧。”用刀會在地上留下太多痕跡,所以長安解下自己的腰帶,將他翻過身去面朝下,腰帶套上他的脖頸,一腿跪上他的脊背,一邊用力收緊腰帶一邊道:“師父,黃泉路上你慢些走,看在師徒一場的份上,羅泰,我遲早送他來陪你。”

說完這句,長安再沒有多言,待到郭晴林被她勒得再無一絲動靜後,她放松因長時間用力過度而十分酸疼的手臂,伸手摸了摸他的頸動脈。

皮膚還是溫熱的,然而經脈的搏動,已經停止了。

長安從他背上下來,將腰帶束好,忽覺臉上有些癢癢的,她伸手一摸,才發現居然一片濕濡。熱淚淌過冰冷的皮膚,那一點微癢便是由此而來。

因著這突如其來的眼淚,長安怔怔地在郭晴林的屍體旁邊呆了一會兒,最後自嘲地一笑,起身將郭晴林腿上和樹幹上的短箭全部收起來,然後將郭晴林的屍體拖到十丈開外的樹林深處,用雪埋上,隨後若無其事地回了長樂宮東寓所。

心中想著絳雪軒,她去敲了蹴鞠隊的廂房門。

袁冬從屋裏出來,見長安面色蒼白,帽子和雙肩上落了一層積雪,似是已在外頭逗留良久,不由的目露驚詫。

“叫上三個你最信任的人,去雜物間拿上鏟子,跟我走。”長安面無表情地吩咐道。

袁冬遂叫上三名太監,拿了鏟子跟長安出了長樂宮。

長安帶著四人一路避著巡宮侍衛來到梓樹林裏,在靠近假山群那一側的林邊停下,道:“就在這兒,挖個七尺長三尺寬六尺深的坑。”

其中一個太監聞言抓了抓頭,道:“安公公,這也沒帶尺,不好量啊。”

長安道:“能埋進去一個人就成。”

三名太監悚然一驚,那邊袁冬卻已經開始低頭鏟土了。

坑挖好後,長安帶著他們來到郭晴林的屍體旁,示意他們把雪扒開,把屍體擡去埋掉。

雪還在下,樹林中光線昏暗,幾個太監一開始沒看清屍體面貌,只是根據帽子等物知道是個太監而已。但擡到樹林邊上時,光線亮了一點,擡著屍體雙臂的太監低頭一看,發現死的居然是郭晴林,登時嚇得腿一軟跌倒在地。余者也是心跳加速面色惶然,包括袁冬也不例外。

“怎麽了?”長安在一旁冷聲問道。

“沒、沒什麽。”事到如今,袁冬等人知道自己是脫不了關系了,遂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手忙腳亂地將郭晴林扔進坑中,將土填滿,又去附近鏟了點雪覆在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