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大婚

慕容泓的婚期已經定了,就在年後,正月十八。

皇帝大婚不比平民,納采、問名、納吉、納征還有告期等等,每一道程序都很繁瑣。雖然大部分事情都由太常主持,但自然也少不得司宮台和尚春台的配合。

十二月的冰天雪地裏郭晴林拖著長安奔波忙碌,諄諄教誨:“有機會就趕緊學,命長一點,你還能再主持一次。”

長安擦一把凍出來的鼻涕,罵:“臥槽,誰稀罕!”

郭晴林:“你又不是馬,臥的什麽槽?”

長安:“……”

忙到十二月底,眼看快春節了,郭晴林累得夠嗆,恰帝後大婚的長秋宮慈元殿也布置得差不多了,郭晴林便道還有不足年後再說。

長安終於松了口氣,從後苑出來,看到被大雪覆蓋的梅渚和雪浪亭,她心中似也被大雪厚厚地蓋了一層一般,有種冰冰涼涼的窒悶感。

打發隨行的幾名小太監先回去,她獨自走進梅渚之側的梅林中,看著鑲冰嵌雪卻也不減半分艷色的梅朵,忽覺這人與花,其實也沒什麽不同。

春夏的花,長在三月的春風裏,開在五月的艷陽下,那是命。秋冬的花,長在九月的冷霜下,開在十二月的冰雪中,那也是命。除了適應環境,別無它法。

她也一樣,適應環境,努力地生存下去,是她現在唯一能做、也應該做的事。談場戀愛什麽的,不僅浪費時間牽扯精力,最重要的是,慕容泓絕非是談戀愛的好對象。不僅他不是,可能這世上大多數男人都不是,所以,還是算了。

她用手搓了搓自己凍僵的臉,蹲下身子捏了個雪團子,然後在沒踝的雪地中滾啊滾,滾成一只大雪球,又如法炮制滾了個小雪球,兩個雪球摞起來,又找了兩個小石子嵌在小雪球上,一個雪人便堆好了。

長安解下自己的帽子,往雪人腦袋上一扣,然後退後兩步抱著雙臂打量著它,知道自己遲早會變成這樣一個“人”。

耳邊傳來腳踩在積雪上所特有咯吱聲,長安一回頭,卻是慕容泓帶著長福和松果兒兩個過來了,她忙向慕容泓行禮。

慕容泓徑直走到她堆起的那個雪人旁,長安想起自己帽子沒戴,做奴才的怎麽能在陛下面前衣冠不整呢?於是便上前想從雪人頭上把帽子拿回來。

慕容泓一手搭上她的帽子,對長福與松果兒兩人道:“挺有趣的,在旁邊再堆一個。”

長安疑慮地看他一眼,不知他意欲何為。

長福和松果兒很快就在長安堆的雪人旁邊又堆了一個雪人。

慕容泓解下自己身上那件蟹殼青隱梅花紋毛領鬥篷,披到雪人身上。

兩個雪人比肩而立,一個戴著長安的帽子,一個披著慕容泓的鬥篷。旁人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長安心裏卻是清清楚楚的。

她悔不當初,早知道慕容泓會對她產生男女之情,當初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會跟他說那些肉麻話的。

慕容泓看著梅樹下的這兩個雪人,眼中剛流露出一絲歡欣的神色,長安上前將自己的帽子拿回戴好,又將慕容泓的鬥篷解下,過來一邊給慕容泓披好一邊笑眯眯道:“陛下,都是快成婚的人了,還這麽童心未泯呢?”

慕容泓眼中那點歡欣霎時便褪了個幹幹凈凈。

傍晚,慕容泓忙碌了一整個下午,發現自己心中那點郁氣居然還未完全散去。如今他已經不讓長安陪他一起用膳了,用過晚膳後,他便著長福去把長安叫到甘露殿。

“你是不是在與朕鬥氣?”長安剛行完禮,慕容泓忽然劈頭就問。

長安微微一愣,問:“陛下何出此言?”

“因為朕不準你與鐘羨私下會面,所以……所以你避著朕,冷落朕。就算是朕有意示好,你也不動聲色給朕擋回來,你究竟想怎樣?”慕容泓半是氣憤半是無可奈何地問。

長安深覺無力,她道:“陛下,這兩個月闔宮都在為您年後的大婚做準備,您不是不知道。”

“不要回避,正面回答朕的問題很難麽?你覺得這樣避重就輕就能蒙混過去?”

長安微微塌下肩,仰頭道:“好,奴才回答您的問題。於公,奴才不認為您不準奴才私會外臣有什麽錯,宮規就是宮規,不管以什麽理由,違反宮規就應該被懲罰。您寬恕了奴才,只是警告奴才下不為例而已,奴才感恩戴德還來不及,又有什麽資格去怨懟您?於私,如果您不是因為奴才私會外臣這件事的本身警告奴才,而是因為奴才私會的那個外臣是鐘羨而朝奴才發脾氣,奴才避著您冷落您有錯麽?您對‘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句話有什麽誤解?還是說,您覺著奴才身份低微,所以在感情上也應該卑躬屈膝低人一等?若是如此,您就別跟奴才談什麽感情。您想讓奴才做什麽,或者您想對奴才做什麽,直接吩咐便是,別整那些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