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雪夜

殿門關上後,慈元殿內就剩了慕容泓和趙宣宜兩人。

沉默了片刻,慕容泓問:“你對此事有何感想?”

趙宣宜向著慕容泓這邊微微頷首欠身,恭敬得恰到好處,道:“不知陛下所言是為何事?”

“成為皇後。”慕容泓看她。

趙宣宜道:“臣妾惶恐,一朝之間身負重任,臣妾只怕自己德淺福薄力有不逮,有負陛下厚望。”

“嫁給朕,你確是任重道遠,但也不必惶恐。你當知道朕為何選你為後,不是因為你父親是朕的丞相,而是初見時你給朕留下了老成持重剛毅果敢的印象,朕指望你替朕管理後宮。只要你盡到了身為皇後的職責,朕自會敬你重你,余者,你不必擔心。”慕容泓道。

“是,臣妾謹遵陛下教誨。”趙宣宜應下。

接下來兩人無話可說,趙宣宜賢惠地伺候慕容泓寬衣就寢,放下半幅大紅緞繡龍鳳雙喜錦幔,掀開百子被,赫見大紅的床單上鋪著一塊白絹。

“此物何用?”慕容泓問趙宣宜。

縱然沉穩如趙宣宜,聽到如斯問題,還是禁不住瞬間便紅了雙頰。

已經正月中旬了,雪只要一下起來還是大得如扯絮一般。今夜長福和長壽在慈元殿那邊當差,長安與松果兒同行回到長樂宮東寓所,各歸其房。

長安正準備將爐子拎到窗口去燒一壺熱水出來,有人敲門。她過去開門一看,卻是袁冬冒雪而來。

“安公公,上次奴才向您匯報過的那夥人,底下的人探知他們今晚會在絳雪軒聚會。”袁冬有些氣喘籲籲道,顯然一聽松果兒說長安回來他立刻就跑過來向她稟報此事了。

長安聞言,思慮片刻,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安公公,不去堵他們麽?有他們在,司宮台和後苑那邊我們都不能去活動。”袁冬道,“他們的存在對我們的發展,已經形成了阻礙。”

“堵他們?便堵住了又能如何?今日陛下大婚,大赦天下,連牢裏的囚犯都放出來了,宮人與天同慶小聚一下又有何罪?還是我們帶足人馬去與他們打一架?誰打贏了這宮裏以後就由誰說了算?”長安問。

袁冬不語。

“來日方長。今日陛下大婚,不宜生事。”長安拍拍他的肩,道“天冷,先回吧。”

袁冬頷首,辭別長安回去了。

長安卻將爐子的蓋子蓋上,去櫃子裏將屯著做月經帶的白布取了出來,比量著自己的身高裁了一塊下來。

沒錯,她今天不想生事,但是不生事不代表就沒有行動。袁冬他們的消息探得到底準不準確?若是準確,對方今夜在絳雪軒聚會目的何在?今夜大雪,適合探路和聽壁腳。

今天慕容泓大婚,各種儀式長安都跟在他身邊,那種場合下她自然不可能帶著慕容泓給她的那把小刀,因為萬一被人揭穿,縱然是慕容泓,也沒有足夠的理由保她的命。

長安從床鋪下面摸出小刀像以往一樣綁在小臂內側,又將淬了麻藥的針插上帽子,最後她搬開櫃子,翻開櫃子下面的地磚準備帶上她的鐵盒子,誰知地磚一翻開,裏面是空的。

長安愣了一下之後,蹲在地上陷入了沉思。

沒一會兒,耳邊又傳來敲門聲。

她起身將櫃子搬回原處,打開門,郭晴林站在門外語帶笑意一派悠閑道:“今夜天氣不錯,徒兒,陪師父出去走走?”

長安看一眼寒風中胡亂飄灑的夜雪,也笑道:“既然師父有此雅興,徒兒自當奉陪,不過請師父容徒兒先去上一趟茅房。”

待長安上過茅房,師徒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長樂宮。

雪越下越大,白天鏟得幹幹凈凈的道上已然覆上一層薄薄的積雪。

長安臉凍得生疼,見郭晴林往後苑方向走,趕前兩步問:“師父,我們這是去哪兒?”

“絳雪軒?”郭晴林袖攏著雙手道。

“絳雪軒?這天寒地凍的,為何去那兒?”長安一臉疑惑。

郭晴林停下腳步,轉過身隔著雪幕看著她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羅泰一夥在宮中到底有多少勢力麽?今夜你不僅可以一觀究竟,還可以一網打盡。”

“一網打盡?就您跟徒兒兩人?”長安驚詫。

“你對你我師徒二人的能力有什麽誤解麽?”郭晴林似笑非笑地問。

長安正了正神色,挺直了腰板,斬釘截鐵道:“只要有師父在前頭帶路,便是刀山火海,徒兒也照闖不誤。”

郭晴林唇角一彎,回身帶著長安繼續前行。

路過於飛橋,寒風中隱隱傳來橐橐靴聲,有巡宮侍衛往這邊來了。

郭晴林帶著長安走入道旁的梓樹林中,就是長安把鐘羨的鼻子撞出血的那片梓樹林。

林中光線黑暗,積雪也更深,師徒二人往裏面走了一段距離後,便停住不動,等著那隊巡宮侍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