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安德烈與特蕾莎(第3/4頁)

拜倫沖他一挑眉,似乎很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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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中國瓷器的茶具可以扔下,100件襯衫也可以不要,打字機和旅途中寫下的文字不能丟——還有用蕾絲花邊紮好的一疊家信,同樣重要。

所以盡管他們扔下了很多東西,愛麗絲還是帶走了打字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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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0年3月的一天,雅典。

愛麗絲寫完給媽媽的信,將信紙從打字機滾筒上抽出來,檢查一遍拼寫沒錯,在最後手寫上自己的名字和今天的日期,折好,拿出火漆、印章,點了蠟燭,融了火漆,澆在信紙上,蓋上印章。

今天一上午都在寫信,桌子上很快放了一小疊封好的信。

“凱特,把信拿去郵局寄了。”

“來了!”凱特放下手裏的裙子,起身過來拿了信。

寄信不難,到郵局交給工作人員,按件收費,從錢袋裏摸出幾枚硬幣,工作人員收走所需郵費,全程可以一句話不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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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希臘住了快有3周。希臘大概是每個歐洲青年出國遊歷的必到之地,擱後世就是網紅打卡旅遊尋根勝地。尤其像他們這種大學生,學的不是文學就是哲學,或是歷史,全都跟古希臘有密切關系,到希臘一遊也就成了“追溯歷史”的一環。

相對葡萄牙、西班牙的戰時氛圍,摩洛哥、阿爾及利亞的異國情調,希臘具有一種世外桃源似的恬靜,具有典型地中海國家的濕潤氣候炎熱天氣,還有別的國家所沒有的文化底蘊——當你隨便上哪兒走走都是文化古跡,都曾經在神話傳說、文學著作、人物傳記裏出現過,那種感覺真是非常之妙。

希臘目前並不是一個天主教或東正教主權國家,東羅馬帝國滅亡後,希臘被奧斯曼帝國統治了數百年,奧斯曼帝國是伊斯蘭教國家,於是現在希臘是由伊斯蘭教國家控制的東正教國家。

美國獨立戰爭不僅是英國丟掉了境外最大一塊殖民地,還給其他國家的殖民地、被占領國家以激勵,那些深陷在被奴役被壓迫中的民族和國家,突然明白了他們是可以抗爭自由的。希臘各地的反抗運動其實已經是星星之火,一直在積聚能量。

法國大革命也給了希臘人民以信心,很多外國人也會自願投身到希臘獨立運動中。

但在希臘的首都雅典,這種革命熱情還不明顯。

拜倫在雅典住在一位馬克裏夫人家,這位夫人是英國駐希臘的前領事的遺孀,馬克裏一家住慣了希臘,馬克裏夫人帶著幾個兒女,仍然住在原來的居所。拜倫與霍布豪斯一起借住她家的客房,愛麗絲和其他幾人租了附近的一處別墅,距離不遠,走路15分鐘可到。

馬克裏家有3個年輕的女兒,年齡從15歲到12歲不等,都非常迷戀年輕俊美的拜倫,拜倫也對三姐妹產生了愛戀之情,他尤其喜歡最小的名叫特蕾莎的女孩。

不過就像他愛著安德烈一樣,他與特蕾莎也沒有什麽過於親密的舉止,他的愛情更多的像是對“美”的欣賞,青春鮮美肉體的本能吸引力。

特蕾莎是很美的,剛剛開始發育,第二性征尚不突出。那種美麗就像是玫瑰花蕾,你知道她盛放的時候會美艷絕倫,但現在,她所有的美麗仍然收斂在少年的瘦削身體裏。

拜倫這種人注定是多情的,但又很無情。比如他們取消了突尼斯的行程,從阿爾及爾直接乘船前往熱那亞,橫穿意大利半島,沒有去羅馬,而是去了威尼斯,在威尼斯住了兩周,然後從威尼斯乘船到了阿爾巴尼亞,從阿爾巴尼亞走陸地進入希臘,到了雅典。

於是拜倫並沒有提出要去羅馬,去跟安德烈見面,只是給他寫了幾封信。

一行人裏,霍布豪斯是拿主意計劃行程的那個人,男人們因為紳士風度,總是很照顧愛麗絲,但實際上,最受寵的居然是拜倫,拜倫想去哪兒他們就去哪兒,他才是決定行程的那個人,霍布豪斯可以說對他十分寵溺。

愛麗絲覺得地點無所謂,是因為她隨便去哪兒都差不多;格蘭特主要目的是增長見識和旅行經驗,也是隨便去哪兒都差不多;朱利安和埃文在威尼斯跟他們分手,說要遊遍意大利,然後再去雅典。

至於伊沃,反正跟著愛麗絲走,他也無所謂。

拜倫在威尼斯開始正式的寫詩,走一路寫一路,到了雅典之後基本寫完了,是一部長篇詩歌集,名為《恰爾德·哈羅爾德遊記Childe Harold's Pilgrimage》。

愛麗絲仍然沒有動筆開始寫新書,素材、旅行手記倒是寫了一大堆,叮囑凱特,行李箱裏的衣服可以不要,手稿不要丟了。

她遲遲沒有定下來下一本書寫什麽,也是因為處在一個關口:今後到底要往什麽方向發展?

要說一位作家完全可以什麽題材都寫,這跟文筆無關,跟文學素養和擅長的題材有關,跟想象力和觀察力有關。瑪麗·雪萊的《弗蘭肯斯坦》被譽為“最早的科幻小說”,她還有其他作品,但都不如處女作有名而具有震撼力,其實《弗蘭肯斯坦》的娛樂性不強,仍然討論的是“人性”,這是當前絕大部分小說都會說到的話題,《弗蘭肯斯坦》用一個新奇荒誕的故事講了一個舊話題,獲得的成功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