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好在沈妤的睡意不沉, 半個小時過後便又再一次醒來。

冬天裏的回籠覺回得不過是被子裏一點溫存的熱氣, 倘若身邊已經多出一個暖和溫厚的懷抱,那麽那被子裏的些許溫暖自然也就顯得不那麽誘人了。

昨天晚上過來的小道士此時又貓著腦袋過來, 推開門先是捂著眼睛偷瞧兩眼,見二人並沒有過分的動作, 才又恢復一臉正經,刻意壓低了嗓子,十分嚴肅道:“我、我們已經吃過早飯啦,給你們留的東西在飯廳裏,那個大黑個兒讓我喊你們過去。”

沈妤覺得有趣,不禁彎起眼睛點頭笑笑,歪頭問她:“那他為什麽自己不過來?”

小道士臉上一紅,也不知是看見了陸行州的表情還是想起別的什麽, 眼睛一鼓沒有回答, 只嘟囔著嘴巴轉身又跑開了。

沈妤沒有得到回答也不難過, 臉上仍是笑意盈盈, 只是穿上鞋子起身,小聲問到:“這位小師父看著這麽可愛, 為什麽看見我們卻這樣害羞?”

陸行州不以為然,他一來不會好奇他人心境,二來心中也有自己的答案。

他認為沈小姐明顯是有著恃美行“兇”的嫌疑,因為她從不知自己在旁人眼中是何等明眸善睞,尤其笑容最為招人,有時漫不經心一句話, 便可攪得自己心神不寧,而如今神情溫柔,竟是連年輕一點兒的出家人也不放過了,實在是罪孽深重而不知悔改。

好在沈妤不知他此時心中所想,不然她一定要為自己聲辯幾句。

走進飯廳,看見李文瀚低頭與胡麗清說話的樣子,難免有些驚訝,輕輕一笑,低聲問好:“我一早就在屋外聽見你們的聲音,這樣的冬天裏竟然也起的這樣早,你們可真是勤快。”

李文瀚聽見沈妤略有些沙啞的聲音,眼睛不禁在她脖子的皮膚上掃蕩一陣,沒有發現可疑的痕跡,這才又嬉皮笑臉起來:“嫂子看你說的,我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改不了,不算什麽勤快。”

沈妤聽見他那一句“嫂子”,一時不禁愣在原地。

她倒不是抗拒這樣略帶親昵的稱呼,但也到底有些汗顏,畢竟李文瀚此人個頭太高,人又長得黝黑堅定,仿佛身邊一遭兄弟也該是與他一樣“兇神惡煞”之輩,這樣一句“嫂子”喊出來,沈妤憑白高了一輩,免不得讓人有些難以適應。

陸行州卻並不在意,他“嘖”了一聲,拉住沈妤的右手皺眉坐下,意識到眼前李文瀚胡說八道的功力又有精進,不禁低聲嘆氣一句,夾出一塊豆腐放進沈妤碗中,語氣平靜道:“你不要與這人多說話,他在這樣冷的天氣可以不帶臉面出門,實在是亡命之徒。”

胡麗清坐在一旁原本低頭喝粥,此時聽見陸行州的話,忍不住嗤笑一聲出來,擡起頭,眨巴眨巴眼睛,見李文瀚正在對自己怒目而視又猛地低下頭去。

她突然想起自己今天要坐他們的車子回去市裏,害怕李文瀚一時惡向膽邊生將自己拋在半路,李文瀚生就一副黝黑臉龐,氣勢驚人,從客觀條件上而言,他做的出來這樣的事情。

好在李文瀚雖然長得並不和善,但也不是真正鬥筲之人,一直到幾人坐上車與老太太揮手道別,他臉上神情依然顯得輕快。

他心情或許還不錯,在遠離了妻子兩天之後,他的內心猶如這山路旁的一片雪色,幹凈而平和極了。

車子開至一半,一行人卻在高速堵了車。

下雪的天氣,總得有這麽些個不讓人愉悅的意外。

李文瀚打開車裏的音樂,背靠車座,揚聲道:“聽二爺爺說,你的入職手續正式走完,今兒下午就可以去看你的研究所了?”

陸行州低頭看著手機裏的短信,點頭答是:“要去拿我實驗室的鑰匙,還有,見一見系裏的同事。”

李文瀚聽見這話眼睛滴溜一轉,勾嘴一笑,就開始有了不懷好意的念頭:“倒也是,不過,我聽說你那老同學葉姝也進了學校,現在成了你的助理。”

說完,他從後視鏡裏看見陸行州微微皺起的眉頭,不禁越發起了興致,單手放在胸前,略有誇張地對著沈妤比劃:“嫂子,我可不是跟你打小報告,老陸那同學葉姝我是見過的,純種狐狸精,三十歲的人還跟個小姑娘似的,腿有這麽長,胸有這麽大,眼神一看帶媚氣,笑起來就像他們個個都是上過床的情分。”

李文瀚對於長相美艷的姑娘總忍不住有些天然的吹捧之意,他認為男人想與一個姑娘上床便是對她個人魅力的肯定。

所以他的話大多數時候做不得數,但他秉持自己“滿足我一人,惡心千萬家”的人生態度行走於世,最不缺的便是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此時沈妤睜開了眼睛,看向李文瀚若有其事的表情,沒有立即說話,只是抓住陸行州的手,面露不忍,沉默一晌,小聲問到:“那你可不要被那個女同學欺負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