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16)(第2/6頁)
反正她到現在都想不起自己的父母和家人是誰,在哪裏。
許淩薇默了良久,說:“其實,伯母只是覺得失望,你伯父當初對他寄予了厚望,那次爆炸……可後來……”
許淩薇一哽,話音戛然而止,幾近難言。
晚晚默了一會兒,又換了個問題:“那,伯母,哥哥的爸爸媽媽呢?在哪兒?他從小,就跟你們生活在一起嗎?”
“這個事兒吧,”許淩薇悠悠地嘆了口氣,像是又想起了一樁不願多提的心事,擡起手,輕柔地撫了撫晚晚柔軟的頭發,淡聲地說,“等以後,再告訴你吧。”
“以後,是什麽時候?”
“等哥哥回家的時候吧。”
晚晚不說話了,轉過頭去,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整只縮在被子裏。
許淩薇輕聲問:“困了嗎?”
“嗯……有一點兒吧。”
許淩薇捏了捏她柔軟的肚子:“你可別裝睡啊,要睡就好好睡,一晚上了,也不知道你折騰什麽,這麽小的孩子總熬夜,身體都壞了。”
“嗯……”
“你捂著被子哭也沒關系,”許淩薇又笑了笑,揶揄道,“伯母就當沒看到,也沒聽到。”
“我……”晚晚窒了窒氣,小聲地辯駁,“我才不哭呢。”
“哭也沒關系,難過的話,失望的話,哭一次就好了,”許淩薇拍了拍她單薄的脊背,像在安撫一個小嬰兒似的,語氣更溫柔了,“從小到大,你都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我也從來沒幹預過你。因為我覺得,只要把你保護得足夠好,無論你哭,你笑,都是無傷大雅的事,誰讓你是我的孩子呀。”
晚晚吸了吸鼻子。
“以前哥哥也把你保護的很好很好,所以,你在他面前哭也就哭了,他也不會怪你的,你也不會覺得難為情,不是嗎?”
“嗯……”
“現在你哭也不用覺得丟人或者什麽,因為哥哥啊,還是將你保護得很好。”
“那一刀,也算嗎……”
“怎麽能不算?”
“那哥哥就不是壞人,對不對?”
許淩薇一下下地拍著她,輕輕安撫著。
良久,她說:“他是個好孩子,他在那種時候,還想著保護你。他一直一直,都在保護你啊。”
“嗚……”晚晚肩膀顫了顫,牙齒咬住了被子,再也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支撐她的一根弦,仿佛在此刻驟然斷了。
許淩薇撫慰著她:“對呀,哭出來就好了。”
“伯母……”
“嗯?”
“我長大後……能為哥哥做些什麽嗎?”
“什麽都不用做,好好地長大,”許淩薇嘆氣,“然後,相信他吧。”
“那你呢,你相信他嗎?”
“這個,”許淩薇笑了笑,“我可能得先問問你伯父,原不原諒他了。”
“伯母,你還是不肯原諒他嗎……”晚晚哽咽著,哭的抽抽搭搭,幾近不能呼吸順暢,“哥哥根本沒在警校……殺人,他那天晚上,還在家裏……還抱著我回房間,給我倒水喝……他絕對不會殺人的……”
許淩薇深深地呼吸了一番,聽不出是原諒了還是沒有原諒,只是無可奈何地笑著說:
“其實啊,晚晚,你比伯母幸運很多了,因為無論怎麽樣,哥哥還活著,他還可以回來,還可以對我們解釋那一切。你想他,想見他,也總能見到的,可伯父,我再思念他,再跟你念叨以前的事……他都已經回不來了。”
“是,哥哥還活著……他還好好地活著。”
小姑娘哭得不成樣子,最後許淩薇也有些動容了,濕了眼眶,一把將她攬到懷中,下巴輕輕抵住她額頭,灼熱的眼淚,一點點地把彼此的衣襟都濡濕了。
“晚晚,回去後,我們搬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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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出發,要提前做很多的準備。
需要把這間木屋內外收拾整齊不說,還要打包大大小小的行李,床單被罩,還有穿臟了的衣服,也要全部清洗一遍。
他們租來了輛小型巴士,加上醫療隊的一輛醫療車。
明天這兩輛車會載著他們和大包小包的行李去南城,在那裏稍作休息半天,再從南城乘飛機回港城。
晚晚已經開學半個月左右了,在這裏待久了,諸事不便,又遭遇了大大小小的事情,她迫切地想回去上學。
當初她跟著來,只是抱著可以不去學校上課,出來玩玩兒的心態。
但現在回去,得自己要補兩周的功課,不過好處是,她的寒假作業落下了很多,沒有寫完,因此有幸逃過了一劫。
今天她照鏡子發現,自己的頭發簾兒又長長了一截兒。
以前是單薄的齊劉海兒,現在長到需要將左右多余出來的頭發攬到耳朵後面去了。
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一雙眼睛便顯得更大更清澈了,整個人也看起來精神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