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 歡聚舊時友(第2/4頁)

謝老太太也點頭,這時吳氏的丫頭打了門簾進來,福了福道,“老太太,我們二太太請姑娘過去呢,一應都備齊了,請姑娘去看看可還滿意,若有不好的地方好馬上換了。”

謝老太太給毋望整整衣領道,“那你去吧,晌午我再打發人來叫你。”

毋望道,“我中飯就在二太太那裏吃吧,等晚上再一道過來,老太太也該乏了,歇會子吧。”

謝老太太不舍地松手,又叮囑丫頭道,“領了姑娘從太華亭繞過去,別過大爺那個園子,才死了人不幹凈,寧肯走遠一些,可別沖撞了什麽。”

小丫頭道,“是。”

毋望行了禮退出來,六兒早在一旁候了多時,看見她忙挨過來,小聲道,“我可算知道了,這宅門裏規矩果然重,往後真要極小心才是,沒得叫人拿捏住了,把我送到別處去。”

毋望戳戳她的腦門道,“我可不同你說過嗎,才剛定是被人訓斥了罷,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

謝老太太給她派的婆子丫鬟從廊下過來,周婆子和翠屏也在內,又另派了一個叫玉華的並兩個粗使丫頭,一行人往吳氏的銀鉤別苑去了。

謝家原是詩書舊族,北元末盛極一時,經戰亂而不朽,洪武期間雖受了打壓,好在根基深厚,並未一蹶不振,如今也算平穩度日,祖上修的園子未擴大,只重新修葺了一番,亭台樓閣精致巧妙,韻味獨成。毋望跟著她們在假山林蔭中穿行,隱約還殘存些兒時的記憶,只記得太華亭往左是聚豐園,如今歸了慎言,再往下走便是二舅舅的銀鉤別苑。從太華亭的腳下繞過去時聚豐園裏的木魚敲得篤篤作響,毋望道,“已經開始作法事了。”

翠屏道,“才剛入了殮,貞姨娘的哥哥也真有趣,一會兒要發送,一會兒要叫大爺親自把死人抱進棺材裏,實在鬧得不像話了,三老爺發了怒,要將他們一幹人等並屍首都送到義莊裏去,那人才罷休的。”

另一個小丫頭道,“聽說大爺許了他一百兩銀子,這才不鬧的,到底錢能通神啊。”

周婆子道,“可不,那貞姨娘的娘家哥哥是個爛賭鬼,欠了一身的債,這回妹子一死又得了一筆,高興得什麽似的,領了銀子就走了,也不管妹子後事怎麽料理了,你道好笑不好笑!”

“你們快別說了,怪嚇人的。”玉華道,“老太太叫繞過去不就是怕不幹凈嗎,你們倒愈發說得暢快,仔細嚇著姑娘老太太怪罪。”

幾人一聽忙住了嘴,護著毋望繼續往前走,又走了五十來步,對面走來兩個少年,一個穿銀色盤繡壽字紋常服,一個穿藍色緞面便服,皆是高高的個兒,毋望認真看了看,猜那年長一些的定是二舅舅家的慎行,年幼些的是三舅舅家的慎篤。

那兩人快步走到她跟前站定,笑著互看了一眼,齊齊躬身滿滿對毋望作了一揖,說道,“見過妹妹!妹妹這一向可好?”

毋望心裏歡喜,忙斂衽還了禮道,“見過二哥哥,見過三哥哥!”

慎行白靜斯文的臉上露出贊嘆來,笑道,“春兒妹妹果然好記性,過了這些年還認得我。”

慎篤道,“既這麽,也不枉我那年被你推下湖了。”

毋望紅了紅臉道,“你怎的如此小心眼子!誰叫你那時總拉我頭發,我疼了自然要推你。”

慎行道,“你這是往哪裏去?”

毋望道,“我去你母親那裏,往後就住在銀鉤別苑了。”

慎行點頭道,“甚好,就勞妹妹多照應我母親吧,我如今不同她住在一起,平日也不常見,正擔心她一人孤單,可巧妹妹就來了。”

慎篤打趣道,“可不是嗎,二哥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人和二嬸子做伴就來了春妹妹。”

慎行推他道,“你可是幾天沒挨揍便皮癢嗎?”

“怎的?你個朝廷命官要欺壓良民不成?”慎篤跳道,“以往你打我我也認了,如今可不成了,你叫妹妹說,他今兒才放了正六品的通判,不說幫襯弟弟,竟還要打我,這是什麽道理?”說著兄弟兩個扭成一團。

毋望道,“快別鬧了,怪熱的。可是定下了嗎?”

慎行又點點頭,少年得志,自然神采飛揚,推了狗皮膏藥似的慎篤,正色道,“我正要給太爺和老太太報喜去呢。”

毋望身後的丫鬟婆子紛紛行禮道賀,慎行笑眯眯地應了,慎篤道,“你去吧,我既遇著春妹妹就不去了,你有喜要報,我只跟著我爹經商,除了掙錢也沒什麽喜可報的,還是跟妹妹到二嬸子那裏討杯水喝吧。”

毋望道,“你不是幫舅舅料理聚豐園裏的事去了嗎?”

慎篤擦擦汗道,“大哥哥回來了,後頭的自然他自己辦,我看著貞嫂子真真造孽,瘦得一把骨頭,一刻也不要在那裏多待,便混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