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4/6頁)

蕭山盟抗議說:“廚房裏不是還有荔枝嗎?家裏沒人愛吃,又買。”

李曼作勢當胸搗他一拳:“廚房裏的放了好長時間,不新鮮,叫你去就馬上去,別廢話。”

蕭山盟才打開門,見章百合正走上樓,手裏提了幾個禮盒,只好向她笑笑:“你先進屋坐下,我去買點東西就回來。”李曼在屋裏把門欠一條縫向外張望,見百合走近,忙打開門把她讓進來。

百合抱住李曼的胳膊膩了一會兒,才給蕭逸鞠一躬,說:

“蕭叔叔好。上次李姨提到您是景海大學六八屆畢業生,和我爸爸同屆,我給家裏打電話時問起來,我爸說上學時認得您,幾十年沒見,很想念老同學。他從楚原寄來一些特產,讓我給您送來嘗嘗。不是值錢的東西,但是應季的,很新鮮。”

蕭逸忙讓百合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說:“你父親有心了。

他是哪個系的?叫什麽名字?”

百合說:“中文系,叫章滌非,他說在校時和您是同一個合唱團的。”

蕭逸在龐大的記憶倉庫裏搜尋一會兒,搖搖頭,抱歉地說:

“我在建築系,和中文系的同學基本沒什麽接觸,如果和你父親見了面或許能想起來,單憑名字,很難對上號。”

李曼責怪他說:“別人記得你,偏偏你的記憶力就那麽差。

我倒不知道你上學時參加過合唱團?”

蕭逸呵呵笑起來:“我生來沒有音樂細胞,五音不全,在合唱團裏起不到好作用,倒把別人都帶跑了調。那回是因為有個合唱團成員患了急性咽喉炎,隊伍裏空出一個位置不好看,才把我臨時抽調過去。合唱團團長發現我唱不好,單獨輔導了幾次,可能實在是朽木不可雕,就讓我只做口型,不出聲。”他忽然想起來什麽,對百合說,“你父親是不是一米七左右,很瘦,說話有四川口音?”

百合欠著身子說:“是,我爸在四川綿陽出生。”

蕭逸一拍手掌說:“就是我們的合唱團團長。”又感慨說,“記憶裏你父親就是你現在的年紀,一個文弱書生,一轉眼幾十年過去,女兒都這麽大了,也在景海大學讀書,真是‘光陰似箭催人老,日月如移越少年’。”

李曼說:“當著孩子面,就別轉文了,好好說話。”

百合忙說:“李姨,蕭叔叔這樣說話很親切。我爸爸日常說話時就常常夾帶古詩的。”話音才落,三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說笑著,蕭山盟買了荔枝回來。李曼把荔枝拿進廚房沖洗幹凈,剝去殼給百合吃。

百合吃了幾顆荔枝,像忽然想起來似的,對蕭山盟說:

“咱們學校下個月底有一場校園文藝會演,我們系計劃出一個手語節目,四十一人表演,背景音樂是一首公益歌曲。我是系學生會的文藝部長,尋找手語教練的重任就落在我肩上。所以想問問你,能不能幫我們這個忙。訓練時間都安排在晚上,每星期練兩次,每次一到兩小時。系團委撥出一部分經費,作為給手語教練的報酬。”

蕭山盟怔了怔,第一反應是拒絕。他不願意和章百合有太多接觸,如果接下這個任務,就意味著每周有兩個晚上要和她一起工作,這讓他感覺尷尬。他很快找到一個恰當的推脫理由,說:

“推廣手語是好事情,我很樂意幫忙,可是我這學期集中選了兩門選修課,都在晚上上課,怕抽不出時間。”

百合馬上回應:“沒關系,如果時間安排不開,就不要勉強,上課更重要。我本來想著這是個勤工儉學的機會,又是你擅長的領域,就問一問。能成最好,不能成的話,我再聯系聾啞學校,聘請一個手語老師。”

李曼接過話題,勸蕭山盟說:“這機會多難得,既勤工儉學,又發揮你的特長,又幫百合的忙,一舉三得。你把選修課時間表給百合抄一份,只要訓練和上課不發生沖突就行,每周才兩三個小時,怎樣都能抽出來。”

百合說:“這點我能保證,絕不占用你選修課時間。”

蕭山盟看眼前情形,如果堅決推辭,百合的臉上不好看,就說:“那好,回頭咱們研究一下,制定個訓練方案。既然要做,就把它做好,爭取在文藝會演上有出色表現。”

百合和李曼聽他這樣說,都笑起來。

送走百合,蕭山盟回到自己房裏,越琢磨越不對勁。他想必須把這段時間和章百合的交往告訴錦書,包括在中心花園那一幕,都向錦書如實托出。雖然錦書可能不高興,怪他隱瞞了這麽長時間,也可能因此導致錦書和百合的友情破裂,但是他必須直面這些後果。在愛情裏,誠實至關重要,這是雙方建立信任的基礎。而且,錦書有知情權,無論她知道以後會怎樣反應,他都不能以善意為借口,單方面剝奪她的知情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