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章 覲見(第2/2頁)

傅百善知道自已被封了個四品鄉君,這宮裏頭卻是人人都比自個品階高,所以見人就要磕頭。但是這位老夫人面相和善,卻讓人心頭生不出半點惡意,便端正跪在地上,以手加額恭敬磕了幾個響頭。

張老夫人歷經風雨見慣風浪,強忍了心頭攪動親手將傅百善拉起,摩娑了一陣才有些哽咽道:“……鄉君大禧!”話語落時,一對成色極好雕了三多如意紋的白玉鐲就留在了年青女孩的掌心。

等宋知春母女卻退出萬春殿時,張老夫人再也忍不住眼眶裏的淚水,伏在椅上哽咽道:“……頭一眼看著還不如何像,一笑起來那神情分明就是一個模子。我的安姐也是一笑臉上就有一對酒窩,心裏有再大的煩憂見了也立時就忘了。”

張皇後拍拍她的手,“放寬心吧,這丫頭的夫婿是個靠譜的,人也生得精神。為了求這樁婚事,歷年積攢的軍功說不要就全不要了,讓皇帝好一頓說呢。他倒是個一心一意的人,那丫頭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張老夫人連連點頭,扯著帕子拭了眼睛道:“剛剛我摸了這丫頭的手心,厚厚一層繭子,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這宋氏倒是知事懂禮數的,她與我大兒媳交好,每年都要寫幾封信說說這丫頭,所以我看了她幾眼後就感覺好像完全不陌生似的。”

說到這裏,張老夫人再也忍不住聲息哽咽不已,“……那年聽說這丫頭為避開秦王的逼迫,小小年紀就海上尋父,我擔心得幾晚上都沒睡好。您說安姐身後就這麽一丁點骨血,我為了她的安好這麽多年都沒有去見一眼。要是有個萬一,日後九泉之下我這張老臉如何面對安姐?”

張皇後聞言便冷笑一聲,“這應旭倒是有眼光,我宮中放出的女官曾綠蘿曾給我來信,說應旭癡纏了珍哥好幾年,也不管人家有無定下夫家,其手段一回比一回下作。這回還勾結太監將珍哥的名字放在宮選名冊上,還想一股腦將珍哥擡回去當側妃呢!”

張老夫人一時渾忘了傷心,她並不知此事,氣得指尖直打哆嗦,“府裏的孩子盡瞞著我一人,我就說這丫頭在青州呆得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入了宮選?娘娘,你可得幫我護住她……”

張皇後緊攥住她的手掌咬牙道:“我時時記得咱們在元和七年折了安姐和昶兒,皇上說要給一個交待。可你看,到現在劉家父子還在朝堂上蹦跶。若非有昉兒在,我早就豁出去跟這些罪魁禍首同歸於盡了!眼下做不了別的,這幾個孩子我會護好的。”

話頭說到這裏,歷經世事的張老夫人抖著膽子問了一句僭越的話,“皇上,到底屬意於哪位皇子……”

張皇後眼裏就有些意味莫名,靠在黃花梨卷草龍紋圈椅上徐徐道:“咱們這位皇上自詡智計天下無雙事事算無遺策,凡事都喜歡悶在肚子裏。這些年秦王和晉王鬥得歡,哪方弱些他就扶植哪方,有時候還澆點油煽下火,我倒是越來越看不透他的行事了!”

張老夫人的嘴唇就不由得開合了一下,臉上也有了幾分期翼之色。

張皇後立時明白了她意思,嗤笑了一聲後緩緩搖頭,“我的昉兒自小身子骨就弱,多少名醫都說他要少思少慮才活得長久。雖占了中宮嫡子的尊位可我也沒指望他有什麽作為,只盼他一輩子都和樂安康。皇帝要是真的屬意他,將來只怕竹籃打水一場空。”

宋知春傅百善母女出了坤寧宮大門,就見送客的阿鸞姑姑並不回轉,而是笑嘻嘻地道:“娘娘吩咐了,讓傅鄉君領完賞賜就盡管家去。用不著再到各處宮殿拜謁,娘娘說你是聖人親口禦封的鄉君,這宮裏沒人受得起你一拜!”

這話卻是古怪得緊,宮裏除了皇後,還有庶一品的劉惠妃,從三品的崔婕妤,四品的楊昭儀,如何說無人受得起傅百善一拜?阿鸞姑姑卻不願多做解釋,陪著母女等了一會,見阮太監把賞賜下來的金銀綢緞押送過來,這才把人親自送出通化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