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遇襲(第2/2頁)

與荔枝合力將蓮霧抱起放在稍微平坦的地上,又小心安置好顧嬤嬤後,傅百善撿起地上的石塊狠狠砸向已然變形的坐椅。已經沒一處好皮兒的手從壓得扁扁的暗格深處,艱難地取出一管用油紙密封的信號煙火,扯開引信後向空中重重一拋。

那是吃了一次大虧後,傅家人商議的在野外以防萬一時的應對手段,沒想到第一次就用在這般慘烈的場合。

煙火在空中飛速地升騰,相繼炸出了兩團絢麗的火花。正在驛站裏休息的宋知春只覺臉上有光線一晃,心頭一緊猛然沖到窗邊,煙花在她的臉上映出道道陰影。她雙手緊扣窗沿垂頭厲喝:“陳溪——,叫人來,帶馬來!”

一盆盆的血水從屋子裏被端了出來,被快馬從青州城請來的老大夫顧不得男女大防,親手剪碎了蓮霧的衣衫。年輕女子的腹部一片狼藉,血肉模糊的傷口呈梭子形。木條子和碎木刺被取出來後,才看得到蓮霧的傷處竟有半拃深。

老大夫連連搖頭,悄聲對等在外間的傅氏母女說道:“傷口過於深了,這孩子即便現在把命保住,將來其胞宮也不成形了,勢必要影響以後的生育,怕是一輩子都難以再孕育親生兒女了!”

宋知春一陣愕然,“大夫,這丫頭還這麽年輕,還沒有嫁人呢!您再給仔細瞧瞧,看看有什麽法子可以救治。要什麽名貴藥材您盡管說,但凡有用的不管多遠我都能弄來,銀錢都是小事!”

老大夫已經知道受傷的不過是一個地位低微的丫頭,卻見這家的主人心存仁義面上的憂急毫不做假,醫者慈悲心裏就存了三分好感。仔細沉吟後撫了花白的胡須道:“我盡力施為,再看這小姑娘的造化如何了!”

小小的房間裏擠不下這麽多人,傅百善只得退了出來。剛打開房門,就見墻角蹲著一個男人,正是和蓮霧才定下親事不久的陳溪。他惶惶然地站起來,囁嚅問道:“姑娘,蓮霧……,她還成嗎?”

傅百善定定地望著他,身體一陣懈乏無力,眼淚也撲簌著滑下沾染了汙漬的凈白面頰,全然沒了先前對敵時的狠絕,這時的她看起來才真正像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溪狗哥,我沒有護住她,都是我的錯!”

陳溪面色慘白,身子退了一步靠在墻上,深吸一口氣勉強抑了悲意啞聲道:“那歹人的屍首我拖回來了,看不出是個什麽來路。但是他穿的是一雙軍靴,應該是個當兵的,只是這回不知是哪路來的神仙?”

傅百善迅速揩去淚水,定了定神嘶聲道:“既然是軍靴,那就一定查得出來路。從靴子用的布料針線可以看出產自哪裏,從縫合的手法可以看出是哪邊的商家承接的活計。還有我在馬車上找到的幾只飛鏢,制作精良不是市面上的普通貨色,應該也能找到是哪裏的鐵匠師傅打造的東西。趁著鏢局裏的師傅還沒走,幫著傳揚出去,就說咱們傅家許下千兩花紅,我就不信沒人認得這夥人到底是誰?”

雖然不知道是誰人行兇,可是對於何人指使行兇,傅百善心裏影影綽綽地有了個混沌的想法。但是聽說那人不是已經葬身火海嗎?不,不對,以自己對那女人的淺顯了解,那可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怎麽會這般輕易地死去?

加上這次,傅百善在雲門山已經接連受到兩次狠厲的偷襲了,要是說一次是巧合,兩次再是巧合那就是自欺欺人了。她想到第一次導致傅家小五至今纏綿病榻的元兇就是海盜徐直。而據七符哥分析,這個徐直與傅氏一家隔山隔水,一向無遠仇無近怨,背後應該另有其人。

驀地想起昨日在靈山衛碼頭上看到的那個帶了冪蘺的女人身影,有些模糊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那只塗了烏紅蔻丹的手指,慢慢掀起白色的冪蘺,露出了一段小巧的下巴,殷紅似血的紅唇輕輕一彎,仿佛隱含了無數譏誚和胸有成竹的得意。

傅百善緊緊攥住手掌心,幾乎抿成一條直線的嘴角慢慢吐出幾個字。

“徐玉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