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分歧(第2/2頁)

傅滿倉皺了一下眉頭道:“那他家算計我們珍哥的事就算了?”

宋知春想起這件事也是膈應不已,“常知縣的夫人倒是極客氣,只說純粹是場誤會,說她那外甥女本就心眼如同針尖兒,又一時聽岔了,以為要將她偷偷地許於二公子。那丫頭情急之下就牛心左性地使出昏招,想將癡傻的二公子推與他人,我家珍哥是正正好撞上了!”

傅滿倉不由吡牙,“哄孩子玩呢?要是珍哥眼皮子淺點指定遭道,他家倒是盡想好事,事成了就白得一現成媳婦兒,如今見事泄了就將責任推在那什麽外甥女身上。嘖!這家人表裏不一水太深,咱家好好的珍哥可不是讓她跟群內宅婦人鬥心眼兒玩的!”

宋知春有些惆悵嘆道:“那常柏人才倒是不錯,不過有那樣一個愚魯的弟弟,身邊還有那樣一個心大的表妹,我就知道這常知縣家的內宅裏頭清靜不了,哪裏還敢輕易往他家去!我這不是心裏著急嗎?聽大嫂說蘭香的親事已經差不多要定下了,她和珍哥可是一般的年紀。咱們在這廣州青州轉了一大圈,都沒見著如意的,我是怕再耽擱下去好兒郎都讓人挑完了!”

傅滿倉挾了一塊芙蓉雞片在嘴裏慢悠悠地細嚼,“是你的總歸就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過這常家的大公子再好,也不能考慮。那場事之後我打聽過,好些人都不知道常府還有個癡愚的小兒子,若非此事爆發出來,誰知曉那般慈善的兩夫妻會把幼子關在城外莊上不許見人,逢年過節才接回來小住?再不好那也是親生子,單論此事就可看出這家人急功近利且心性涼薄!”

宋知春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聞言點頭道:“是我著相了,這女子嫁人不單是嫁給丈夫,還是嫁與一族!”傅滿倉滿飲杯中黃酒後挨過去道:“我倒是看中一人,此子昔年在我們家住過三年,現今在青州左衛任六品百戶。”

“可是你那日提過的裴青?”宋知春訝然,“你為何會提及他?要知他和珍哥歲數相差甚遠!”

“不過差八歲而已,又不是差十八歲。況且依咱家珍哥的性子,自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主意又正的,不找個厲害的人,又有誰能降得住她?靠那些只會苦讀作幾首歪詩的酸儒書生?”

宋知春笑道:“你就是秀才出身,你侄子也是秀才,你大哥更是進士出身,說起來都是酸腐書生,你這話豈不是把自己都罵了?”

傅滿倉一楞眼,“這如何一樣,那些書生讀過幾本論語就敢談做人,翻過幾本春秋就敢指點江山。不理錢谷不辯稼軒,只會憂國憂民清談而已!相比之下,裴青幹的可都是實事,他的軍功可是一刀一槍自己掙出來的!”

宋知春本來頗為心動,聽到後來心卻淡了,“如你所說這裴青千萬好就一樣不好,就不該是個武官,日後在戰場上萬一有個閃失,叫我珍哥如何辦?”

傅滿倉急了,“如你所說,這戍邊幾十萬大軍人人都不能娶妻生子了,那誰還去當兵,誰還去守邊關抵禦北元和倭奴?”

宋知春不耐煩講大道理,昂頭一頓胡攪蠻纏,“誰愛去誰去,反正我珍哥不能嫁這樣的人!想當初我們宋家也去戍邊,結果一門老少爺們兒連個全屍都末落下,老宋家也徹底絕了戶,我怎忍心讓我女兒日後遭受如此噬心之痛!”

傅滿倉只得閉嘴無語。

這世上有些傷痛歷久彌新,當年宋氏一門死得那叫慘烈,平冤昭雪之後朝中派了重臣前來祭拜,賞賜更是象流水一般,可是那些鮮活的生命再不能復返。宋知春拄了額頭垂了眼睫道:“我不指望孩兒們能給我帶來多大榮光,我只希望他們個個平安,能做自己想做之事就行了!”

這是兩人成親近二十年,第一次為一件事產生這麽大的分歧,傅滿倉小心地望了她一眼,選了個折中的辦法,“不若問問咱閨女的意思,要選讀書人幹脆就選常柏,咱家厚厚地陪嫁於她,讓他們分家出來單過!我就不信他家那個什麽表妹還敢過來禍害人?”

見了宋知春臉色稍霽,傅滿倉涎顏笑道:“要是選了裴青,咱就讓那小子辭了官,跟我們回廣州繼續做個海商,那小子膽大心細,肯定做得比我還好!到時有了孩兒,不吝男女挑一個姓宋,裴青敢不答應,我就將珍哥留在家裏不嫁他。等小五小六長大成親,也一樣挑一個過去承繼你大哥二哥的香火。放心吧,咱有三個孩兒呢,老宋家絕不了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