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殺人(第2/2頁)

榛兒機靈,見她實在喜歡,忙拿了錢袋子把銀兩數出來遞給夥計。出了店門,曾閔秀小聲地嗔怪,“怎麽買這麽貴的東西,要是姑姑知道了怕是要責怪的!”

榛兒鬼靈精怪地笑道:“怕什麽?那曾家姑姑只有你一個親侄女,她的那些私房以後還不都是你的,前個我還看見她往宅子裏拿了個大包袱過來,不知道裏面有些什麽好東西?”

前些日子,曾姑姑大概是覺得自己名下有了宅子,在傅府裏就只能算是客居了,就把一些不常用的東西拿了一些到新宅子裏來。收拾東西時還特地把閔秀叫過去,指著那些東西說這塊蜜蠟是那年貴人賞賜的,這盒銀子打的花生蔬果是服侍皇子們喝茶用飯時派下來的,那幾只釵環是三十歲生辰時同殿伺候的姐妹湊的份子打的,加上林林總總的衣裳布匹裝滿了兩只樟木箱子。曾姑姑最後還說了,以後這些東西都會作為陪嫁跟著去她的夫家。

閔秀想到這裏腳步都輕快許多,只要自己聽姑姑的話,好日子還在後頭呢!難怪西街的那個神婆子說自個是個先苦後甜的命,還說按照命格來說自己日後說不定還有一品夫人的命。原先還覺得這全是胡說八道,一個瓦壺巷子的娼妓,給別人當個妻室都是妄想,還想當誥命?可是自從遇到了這位曾姑姑,自己的日子好像否極泰來,說不得真有更富貴的日子等著呢!

好像要下雨了,天邊已積了烏雲漸變黑了,兩姐妹拉著手一路快跑。一陣疾風吹來,垂了白紗的帷帽翻飛著滾落在路邊,曾閔秀伸手去撿。那帽子好似調皮一般又滾了幾滾,落在一個著長衫的男人腳邊。

那男人撿起帷帽,閔秀正要道謝,卻聽見一聲熟悉的喊聲:“香姑,你怎麽在這裏?我找了你好久,可真真是想死我了!”

香姑?這好像是上輩子的名字了,怎麽還有人知道呢?曾閔秀慢慢擡起頭,就見那男人高高瘦瘦的身子,一雙激動得放紅的眸子,張張合合的嘴不停地說著什麽,正是昔日的恩客李舉人。曾閔秀接過帽子戴在頭上,淡然地說道:“這位老爺,你認錯人了!”

李舉人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跳腳大怒道:“果然是婊~子無情戲子無義,我在你身上花費了這麽多銀子,連家裏的田產都賣光了,你說翻臉就翻臉。我找到瓦壺巷子許媽媽那裏,說你跟個北邊來的豪客走了,那也就算了。但今日既然在這裏碰到,要麽你還我的銀子,要麽跟我回鄉下當我的二房,總不會短了你的吃穿就是了。”

榛兒氣急,走過來叉腰大罵,“你放屁,你在瓦壺巷子裏逍遙快活了,今日倒抖起你舉人的威風了,還要還你銀子,你怎麽不到前頭銀樓裏去搶!”

李舉人得意地嘿嘿一笑,“還說我認錯人了,怎麽這會子又認得我了?看你們穿著打扮,日子想來過得還不錯,也不想想昔日我對你的恩情?贖你的那位豪客應該也不在乎這點銀子,就給我二百兩好了,要不然我尋著你家的門上去,和那位老爺坐在一起交談一下心得如何?”想是忽然想到了這樣發財的好路子,李舉人的一雙細眼眯了起來,嘴角邊也掛起了猥瑣的笑意。

曾閔秀這時卻是無端地想起新宅子裏那架新栽的葡萄樹,角落裏才放的幾尾錦鯉,房裏床上曬得蓬松的被褥,甚至還想起今早才打開的那瓶桂花香味的頭油。

榛兒脾氣急,拿起手裏的包袱一股腦地打過去。李舉人一時不備跌倒在地上,路邊上恰巧有一灘雨水坑窪,濺濕了他栗黃色直綴的衣襟邊。男人頓時勃然大怒,站起身子一個重重的耳光甩在榛兒的臉上,榛兒砰地一聲歪撞在路邊的墻上。

此時大雨突然急如瓢潑,路上已經沒有行人了,加上又是在一條夾巷裏,沒有人看得到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暴舉。李舉人打得興起,全然不顧往日的斯文體面,頭上的方巾掉在地上都顧不得拾揀。一腳又一腳,榛兒剛開始還叫喚幾聲,不多一會兒就沒有聲息了。

一道刺眼的雷閃劈面而來,李舉人下意識地舉手想遮著眼睛,忽然就感覺到頸部一陣劇痛,他摸著那塊傷處,模糊間就看到一片紅霧。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那是什麽東西,又是一股極大的刺痛襲來。他在滂沱的雨霧裏勉力睜開眼,恍惚間就見一個帶著白紗帷帽的女子靜靜地站在身前,那女子手裏還有一支滴淌著鮮血的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