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第3/10頁)

四日後,店鋪出手了,蘇離離看著價錢合適,也不計較多少。簽房契文書的時候,心裏有些失落,像和一件極重要的東西作別。這裏曾經是她的家,一年之間,她把中原轉了個大圈子,如今已把家安在了他的心上。

木頭議好了十月十五來收房子,找了一家較好的銀莊,把錢存了,收好票據。

木頭說祁鳳翔會出來,卻也沒見他做什麽。蘇離離成日與他廝守在一起,總不覺膩煩,將這市井小院住出了幾分世外桃源的味道。院子裏那具舊棺材風吹日曬也沒多大用處,木頭拿來練雕工,盤膝坐在棺材蓋子上,一筆筆刻著。

蘇離離見他默默地坐在那裏,也爬上棺材蓋,從後抱住他的腰,柔聲道:“你每次這麽刻著東西,心裏都在想事。”

木頭停下刀子,道:“是嗎?”

“嗯,我看得出來。”她把臉貼在他背上,靜默了一會兒,“木頭,我過去兩年間不曾追問過你姓甚名誰,從哪裏來到哪裏去,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無論你是誰,要做什麽,我都不介意;無論你是誰,要做什麽,我都和你在一起。你說情是束縛,心甘情願。你甘願為我做的,我也甘願為你做。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要因為我而有所顧慮。”她說得懶懶散散,殊無體統。

木頭低頭坐了一陣,臉上有釋然的笑意,“當真?”

蘇離離像條懶蛇纏在他背上,“當真。只要你記得答允過我,要回冷水鎮開棺材鋪。”

木頭沉吟片刻,商量道:“我們開醫館好不?我跟韓先生學醫去。”

蘇離離一聽他要學醫,頓時眉飛色舞,拍手笑道:“好極了。我在你醫館旁開棺材鋪,必定生意興隆。”

木頭向來不跟她計較口舌之利,貴在身手靈活,折轉身來就將她捉住,吻了下去。蘇離離掙紮了兩下,再說不出笑話,細碎的親吻帶著扭動中身體的碰撞,片刻時間便作成一幅旖旎圖畫,將那三分纏綿悱惻越演越烈,大有星火燎原之勢。

蘇離離深知木頭是個想了就做,神行一致的人,急切間擰他的臉道:“不能在這裏!”

木頭半抱半壓著她,詭辯道:“我又沒說要在這裏。”

“哼哼,你是沒說,可你正在做!”

木頭也不推辭,“那就做到底。”

“不行!”

“為什麽?”

她義正詞嚴地說:“這是在棺材上,這樣子太沒職業道德了!”

木頭額上青筋一跳,躍下棺材蓋,一把將她扛了起來。

蘇離離垂死掙紮了兩下,已被他捉進屋裏,砰地踢上了門。

十月十五,木頭一早起來收拾了兩人的隨身衣物,院子裏那破舊棺材早被他劈成柴塊堆到廚房裏。太陽剛出時,買家已遣了人來收房,二人交了房子,牽了兩匹馬出京城西門而去。由官道直過冀州,沿途只見驛站快馬往來,都說梁州趙寇犯邊。

兩日後行至霍州城,木頭與蘇離離正坐在一家店堂裏沽酒小酌,便見一騎快馬系著兵部加急的大銅鈴,一路揚塵而過,行人車馬紛紛避讓。木頭看那人馬過去,抿著杯口沉吟道:“我猜十月十八,祁鳳翔必會出天牢。”

蘇離離正品著一塊棗泥糕,入口微苦,回味香甜。聽他這樣說,她疑道:“因為趙無妨來犯?”

木頭點頭。

蘇離離道:“這趙無妨倒會挑時候,反幫了忙。”

木頭微微笑,“祁鳳翔心裏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

“我們走後,莫大哥便置辦軍旗兵服;若是我們十月初十未回岐山,他便將人馬扮作趙無妨的兵馬夜襲祁軍大營,遊而擊之,引到安康、石泉。趙無妨兵馬既驚,自然要尋訪探究。莫大哥再去趙無妨營邊放點小火什麽的,一來二去、三來四去,祁、趙兩家自然就真打起來了。”

蘇離離一塊棗泥糕噎在嘴裏,“你教他的?”

木頭道:“我只是動了動嘴,關鍵還得莫大哥辦得好。那日我跟他下山,將雍、梁一線走了一遍,看看何處可攻,何處可守,心裏也怕他收拾不好。如今看來,李師爺說得不錯,莫大哥果然有些將才。”

“莫大哥怎會聽你的?你們倆一向不投機。”

木頭放下杯子,緩緩斟酒,“男人義氣相交,不一定要投機。”

蘇離離半天才轉過一個彎來,“那祁鳳翔也不一定能出來啊,他太子大哥也許自己領兵到邊界?”

木頭搖頭,“祁煥臣活不久了,他大哥怕自己出京,到時父親死了,祁鳳翔占住京城得了先機,寧願把他放出去。真是愚不可及,沒有兵權,據住一個朝廷半分用處也沒有。這一點上祁鳳翔比他大哥明白,他這次出京,必不回去。”

“那他要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