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難賦深情(第2/4頁)

她撫了撫後脖子,頭痛欲裂。午後的夢多少還有些印象,現在想起來,依舊忍不住悸動。

如果他真的來過多好,她不死心,小心翼翼問銅環:“我歇覺那會兒,有客沒有?”

銅環回頭看了她一眼,“宇文王爺來過,他要進園子,奴婢攔不住他。”想想他離開時的滿面怒容,遲疑道,“殿下那會兒醒著嗎?和他說上話了嗎?奴婢瞧他沒多會兒就走了,只當殿下又和他置氣了呢。”

婉婉糊塗了一陣,泥塑木雕似的坐著,想了半天,不記得自己見過他,也不記得哪裏得罪過他,反正懶得追問了,管他呢!

“他真不把人放在眼裏,照舊來去自由,還分什麽長公主府、藩王府。”她抱怨著,懶洋洋挪下來,挪到鏡前梳理頭發。篦子篦過耳畔,忽然發現脖子上有指腹大小的紅點,看上去像染了胭脂似的,用力擦兩下,沒能擦掉。

小酉那裏揭開博山爐清理灰燼,喋喋抱怨起來,“出了宮個個都松弦兒了,辦事越來越將就……香也不知是哪個采買的,燒出來的灰怎麽都發黑了。回頭得好好問問,蒙事兒蒙到主子頭上來了,不拿兩個做筏子,往後愈發蹬鼻子上臉。”

婉婉沒理會她,叫銅環來,給她看脖子,“這是什麽?是叫蟲兒咬了嗎?不疼不癢的,紅了這麽大一片。”

銅環拉她到燈下,就著光琢磨了半晌,鬧不清是什麽,怕是江南的氣候不對,引發了疹子,於是決定傳醫官來瞧瞧,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余棲遐領著府裏的太醫進來,太醫先是請脈,脈象沒有異常,再看長公主脖子上的疹子,一看頓時啞口無言,回頭望了余棲遐一眼,“余大人,您瞧……”

婉婉看他這樣,心裏咯噔一下,怕是得了什麽了不得的大病了,以至於太醫都吞吞吐吐的,大有隱瞞病情的嫌疑。

她沉了臉,“究竟怎麽回事,你據實說。倘或貽誤了,我可是要治你罪的。”

太醫滿臉尷尬,一叠聲道是,掖著手想了半晌:“殿下這個病症,俗稱紫痧,系外力相加,淤血凝結而成。臣給殿下打個比方,譬如人犯了暑氣,有刮痧、拔罐的療法,您這個……等同於拔罐。”他艱難地比了下手勢,“拿一個器皿,擱到這兒,用力吸……就有了。這個不是什麽病,也不會對殿下玉體有任何損傷,稍稍將養幾日,它慢慢兒的也就退了,退後膚色如常,不留任何痕跡,請殿下放心。”

婉婉這才松了口氣,只要不是蟲子在睡夢裏咬的就好,否則屋裏得殺蟲,生石灰灑得遍地都是,實在太麻煩了。

銅環陪同余棲遐送太醫出了二門,余棲遐站定了,臉上表情頗為窘迫,“這種事殿下不明白,你怎麽也不明白?”

銅環莫名,“我又不是大夫,怎麽能知道那些!好在瞧過了,沒什麽大礙,您忙您的去吧,我回去了。”

她全沒上心,也難怪,宮裏平常不會有這種不雅的情況發生,即便偶有,後妃們也會想法子拿衣領遮擋。銅環年紀雖然比公主大,但沒有對食,知道的也未必比公主多。太監則不然,外頭走動見多識廣,太醫遮遮掩掩,他再不挑明了,裏頭的人就更鬧不清了。

余棲遐打掃一下嗓子,指了指剛才長公主“發病”的部位,“這是男女親密時留下的痕跡,大抵是對方親出來的。你們因這種事請太醫,實在……殿下年輕不懂,你是她跟前的人,你也不懂,豈不是叫人瞧主子笑話!”說到最後自己也沒臉了,皺著眉道,“往後警醒著點兒吧,明兒拿粉蓋一蓋,別讓王府那些人瞧見,折損了主子威嚴。”

銅環怔怔站了半天,終於弄明白那東西的來歷,又懊悔又羞臊,氣得在自己臉上拍了一下。

回到暖閣裏,長公主殿下已經坐在食案前用晚膳了,銅環再三看她頸上那片紫痕,先前聽她的話頭,竟不知道南苑王來過似的,那這個東西是怎麽來的?

她忍了又忍,還是小聲問她,“殿下今兒真沒見過南苑王嗎?”

她漱完口才嗯了聲,“我早早兒就睡下了,的確沒見著他。要是我醒著,非得和他好好理論不可,這個沒王法的,駙馬尚主要遵的規矩他一點兒都不在眼裏,真真天高皇帝遠,他是打算占山為王了。”

銅環猶豫了下,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畢竟人家夫妻間的事,她就算再心腹,也不能過多幹涉。長公主現在的執拗,不過是孩子氣的堅持,等再過上一段時間,經不得他軟磨硬泡,終歸還是會妥協的,自己何必空做那惡人!

婉婉自己呢,嘴上不說,心裏也有點發虛。她做的那場好夢,恰巧是南苑王進來的當口,不知自己有沒有露出什麽破綻,被他窺出一二來。她對廠臣的感情是不可說,跟前除了銅環誰也不知道。萬一這個秘密泄露了,她往後只怕沒臉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