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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戰士用生硬、仇視的眼神注視著他:“我們會留你一條命來照顧他。到時候,他可以親手處死你。”

哈弗斯微微點頭,聽見身後傳來女人的低聲啜泣。他轉過頭,看到瑪麗莎用手捂嘴,痛哭流涕。

他本準備上前安慰,隨即看見那個人類男人走到她的身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手帕遞了過去。她接過他的手絹,拋下眾人匆匆離去。

貝絲把頭枕到瑞斯枕頭的最遠端。他已經被從手術台上轉移到了醫院的病床,但是還不能換到普通病房去住。哈弗斯決定把瑞斯留在手術室的套間裏,以便遇到緊急情況時能盡快實施手術。

雪白一片的病房裏異常寒冷,不過有人給她披上了一件厚羊毛外衣,腰下面則包裹了一條毯子。可惜她已經記不起是誰這麽體貼了。

突然聽到滴答的響聲,她急忙擡頭去看那些連接在瑞斯身上的堆積成小山般的醫療儀器。她的目光掃過每一個儀器的顯示屏,對著這一大堆的數字茫然沒有頭緒。考慮到沒有儀器發出報警,她只好認為情況一切正常吧。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她低頭望了瑞斯一眼,條件反射地跳了起來。

瑞斯似乎想要開口,但他的嘴唇幹燥開裂、舌頭僵硬,讓他說不出話來。

“噓……”她握住瑞斯的手,將臉湊到他的視線之內,好讓他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自己,“我就在這裏。”

他的手指纏上了她的手,但是很快又陷入了昏迷。

上帝啊,他看起來糟透了。臉色蒼白得如同陶瓷磚一般,眼窩深深凹陷。喉嚨處纏著厚厚的繃帶,腹部則墊著棉布,裏面纏著一圈圈薄紗,用來吸收傷口處滲出的血液。輸液管和止痛劑的管子插在手臂上,尿液袋則掛在床後。還有心電圖監視器的布線纏繞著貼在胸前,在中指前端夾著氧氣感應器。

不過,現在他活過來了。

他開始慢慢恢復知覺,即使只有短暫的一瞬間。

接下來的兩天裏,他就這樣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病情不斷反復。似乎在恢復強大無比的自愈能力之前,他需要不斷檢查確認貝絲是否留在身邊。終於,貝絲還是堅持不住,沉沉睡去。於是兄弟們為她搬來了一張更舒適的椅子,有人拿來了枕頭和毯子。但一個小時後她就醒了過來,依舊緊緊攥著瑞斯的手。

在托蒙特和薇爾絲的強烈要求下,她勉強吃下一些食物,然後去休息室裏簡單地沖了個澡。當她回到病房的時候,瑞斯正瘋狂揮動著手臂和雙腿,薇爾絲焦急地呼叫著哈弗斯過來。

手被貝絲握住的那一瞬間,瑞斯立刻平靜了下來。

她也不知道這樣的等待將持續多久,但瑞斯的每一次蘇醒,都會在她的身體裏重新積聚起一小股力量。

她可以等,就算天荒地老,她也會等著他。

一陣突然的觸動之後,瑞斯的思緒重新回歸。一分鐘前,他還毫無感覺,而到了下一分鐘,他體內的回路開始釋放信號。因為眼皮沉重得擡不起來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處,於是他迅速檢查了一下身體的情況。下半身感覺安好,腳趾能夠移動,腿也還連在身上。哦,好疼,他感到腹部像是被撬棍狠狠打中一樣,疼痛不已。不過好在他的胸口依舊結實。脖子上在灼燒,頭非常疼,手臂很健康,手……

貝絲。

他已經習慣和她的掌心相貼。她到哪兒去了?

他一下子睜開了眼。

她就待在身旁,倚靠在椅子上,腦袋搭著床沿,似乎在熟睡之中。他的第一個念頭是不要把她吵醒,很顯然她已經累得不行了。

但是他又很想伸手撫摸她,非常地想。

他試圖擡起空著的那只手,卻覺得手臂仿佛有1噸重一樣。他費盡力氣,想將手臂挪過身體,卻只能抓住被單,一寸一寸緩慢移行。他也不知道要花上多久,也許數個小時?

不過到了最後,他終於摸到了貝絲的一縷頭發,感受到了那絲緞般柔滑的觸感,讓他覺得像是經歷了一場奇跡。

他活著,她也活著。

瑞斯流下了眼淚。

感到床在晃動的一刹那,貝絲立刻在慌亂中驚醒過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瑞斯的手。他的手指繞著她一絲長發的末梢。

她擡起頭望著他的臉,看到淚水自他的眼眶中滑落。

“瑞斯!哦,我的愛。”她俯過身,將他的頭發捋開,他似乎仍處於極度痛楚之中,“你很疼嗎?”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於是變得焦躁,睜大了雙眼,露出更多眼白。

“放輕松,親愛的,放輕松,只要放松就好。”她循循善誘,“你捏我的手吧,一下表示是的,兩下表示不是。你痛嗎?”

不。

她溫柔地將淚水從他如雜草叢生般的臉上抹去:“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