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韶光日月淺(第3/18頁)

泠涯生在皇宮,雖然沒有實權,到底還是錦衣玉食長大的,怎麽可能知道替人治傷這種事,所以在拔掉鐵箭之後,他望著秦默風血肉模糊的後背沉默了半晌,遲疑道:“默風,你後背的肉都爛了,再這樣下去的話,傷口可能會惡化,要不我把那些爛肉割下來吧?”

秦默風嚇得激靈了一下,連忙道:“殿……殿下,不用了……”他在心裏叫苦,早知道這樣的話,還不如從懸崖上直接摔死呢!

泠涯看了他一陣,眼神威嚴地眯了眯:“你該不是怕疼吧?”

烈酒蝕得傷口劇痛,秦默風趴在木板上直發抖,俊臉皺得像苦瓜,虛弱無力地說道:“殿下,您先讓微臣……緩一緩……”

見他這樣沒出息,泠涯冷哼了一聲,沉聲道:“男子漢大丈夫,拋頭顱灑熱血都不怕,怎麽連這點兒苦都受不了?”

秦默風更是汗顏,僵硬的脖子艱難點頭:“殿下教訓得是……”

他頓了頓,又忍不住道:“殿下,您還是先把微臣敲暈吧……”

泠涯嘆了口氣,剛想擡手把他敲暈,就聽到外面傳來動靜——

“你說氣人不氣人?那個臭算命的居然說我跟麒麟命途相克,這青天白日的,哪裏來的麒麟?這不是故意騙錢的嗎?”

緊接著,一個猶豫柔弱的女聲飄了進來:“可是大家都說那個人很靈的……”

“我呸——”先前的那個女人還在喋喋不休,繼續憤懣道,“我告訴你,他也就只能騙你這種不經事的小姑娘,那個人要是真那麽靈的話,讓我給他磕七個響頭都沒關系!”

覺察到這兩人的聲音越來越近,泠涯連忙搜尋著四周,目光所及除了酒壇還是酒壇,根本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避無可避,躲無可躲,更何況還有一個傷兵躺在床板上不能動彈,他只能挫敗地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著酒窖的那扇破舊木門,在心裏默念她們千萬不要進來。

只聽得“嘩啦”一聲,木門突然被人推開,首先走進來的是一個瘦弱的小姑娘,碧綠衣裙,看上去十二三歲,她望見自家酒窖裏莫名闖入的陌生男人頓時一愣,看到泠涯又呆了呆,怔怔地伸出手指:“……姐姐,麒麟。”

後面的紫衣姑娘聞言跟了過來,嘴裏還在不滿地嘟囔:“再胡說,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她走進酒窖,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身體瞬間僵在了當場,泠涯胸口上的花紋是由金線所繡,在燈火的照耀下反射出璀璨光芒,遠遠看上去果真是一只金燦燦的麒麟。

泠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默默跟她對視了一會兒,緊接著聽到對方震耳欲聾的尖叫聲:“鬼——”

生怕她把村子裏的人都招來,他連忙上前捂住了那個女子的嘴巴,垂眼見綠衣小姑娘想趁機溜出去,他立刻伸腳踹上了木門,嘴抵在紫衣女子的耳畔,微微蹙眉低聲說道:“閉嘴!”

可惜這位姑娘顯然有點兒不識相,被他挾持扣入懷中還在拼命掙紮,反抗的力道牽動他肩上的傷口,泠涯的臉色變得慘白。他剛忍不住想說話,對方尖細的指甲又立刻在他手臂上狠狠劃了一道血口,泠涯吃痛松開了手,皺眉怒視道:“你這個女人……”

他還沒有說完,對方的手就摸在了他的臉上,光摸還不夠,又使勁掐了掐,泠涯立即揮開她的胳膊,嫌惡地倒退了好幾步:“你做什麽?”

紫衣女子打量了他好一會兒,手指抵著下巴若有所思:“原來是個人啊。”

“你……”泠涯頓時氣急,肩膀上的傷口裂開,他疼得直想跳腳,偏偏身後又傳來秦默風的聲音:“殿下,您沒事吧?”

泠涯咬緊了牙關,惡狠狠地瞪了那個女子一眼,沉聲堅持道:“沒事!”

見對方是個人,紫衣女子這才放下心來,潑辣勁兒立刻恢復到正常水平,隨手抄起一根木棍,警惕地問道:“說,你們鬼鬼祟祟藏在這裏幹嗎,想要偷酒嗎?”

泠涯鄙夷地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姑娘覺得我們傷成這樣,還有閑心偷酒嗎?”

紫衣姑娘又打量了他一會兒,隨即將目光看向了木板上擱著的酒壇,連忙邁步走了過去,拎在手中掂著道:“看看這是什麽,人證物證俱在,你們別想抵賴!”

她立刻看向了守在門口的小姑娘:“雪靈,去把鄉親們叫來,我倒要看看這兩個偷酒賊還有什麽話說。”

秦默風見此,連忙阻攔。他咳嗽了好一陣兒,從懷裏拿出兩錠銀兩,解釋道:“在下和主子在半路遇到劫匪,不幸落難此處,未經允許私闖貴宅,還請姑娘見諒。”

紫衣姑娘一見白花花的銀子,頓時雙眼放光,把酒壇往邊上一丟,“嘩啦”一聲摔成了碎片,她拿過銀子在衣服上蹭了蹭,又放在牙間咬了咬,眼睛笑彎成了月牙:“好說好說,早點兒拿銀子出來,什麽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