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情花月濃

悶在明月居的日子當真不好過,雲初末房前的梅花都已經開了,長安還是沒能落下雪來。

天氣幹冷,雲初末躲在屋子裏不願意出來,整天對著棋盤跟自己下棋,再不然就是坐在書案前看書,茶水飯食全部由雲皎端到他的面前。縱使被雲皎憤憤不平地指責了許多次,他那張萬年不變的厚臉皮仍然刀槍不入,無動於衷。

這天,雲皎端著剛剛燉好的鴿子湯去他的房間,見雲初末正站在書案前,臨著筆墨似乎在描畫些什麽,她把鴿子湯放在桌子上,好奇地湊過去打量:“雲初末,你在畫什麽?”

沒想到雲初末覺察到她的靠近,立即敏捷地把畫收起來了,面無表情地看向她,語氣很是平淡:“沒什麽。”

雲皎不滿地嘟起了嘴,看著雲初末的目光充滿了鄙夷,正所謂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雲皎更是這其中的典型,她憤憤地輕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肯定沒好事,我才不要看呢!”

轉身邁步走到木桌前,掀開湯盆的蓋子,霎時間鮮美的香味溢滿了房間。雲初末這時也跟了過來,閑適自然地端坐在一旁,端起碗剛要下口,忽然又停了下來,他的唇角扯了扯,擡頭注視著雲皎:“哪裏來的鴿子?”

雲皎頓時心虛了下來,訕訕地耷拉著頭,小心翼翼地道:“我我我……我把隔壁鄰居家的鴿子抓來了。”

自從陰姽婳在大街上傷了人,長安城一下子戒嚴了起來,連累他們好幾天都沒有辦法出門,總是吃那些儲存的糧食也不是辦法,適當的時候也該換換口味,改善一下膳食。好在隔壁鄰居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即使丟了鴿子,也只當是飛遠了,並沒有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雲初末定定地望著雲皎,幽涼沉靜的眼眸似是斂著深水,直把雲皎看得心裏發毛,垂頭喪氣地準備迎接他的懲罰。就在她默默嘆氣之時,雲初末遲鈍地開口:“隔壁家養了鴿子,你怎麽不早說?”

雲皎一呆,聽明白他話裏的意思,立即憤怒地指責:“雲初末,你怎麽可以這樣惡劣!”

雲初末已經完全聽不下去任何話,湯勺“當當”地敲著碗,嘴裏輕快地念著:“快吃飯,快吃飯!吃完飯我們抓鴿子……”

雲皎恨得咬牙切齒,拼命忍住要掐死他的沖動,坐下來埋頭悶聲吃飯,耳邊還能聽到雲初末絮絮叨叨地念著:“我們該抓多少只比較好呢?紅燒、辣炒、燉湯、哦……還有烤乳鴿……”

“雲初末!”雲皎再也忍受不了,吼了一句,見對方嘴裏含著湯勺,瞪著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她,她又瞬間軟了下來,給他夾了幾塊鴿子肉,不忍心再去看他,“你你……你先吃完這些吧,其他的以後再說。”

他們悶頭吃飯,房間裏的氣氛安靜得有些尷尬,過了一會兒,雲皎試探地開口:“雲初末,我的房間已經打掃幹凈了。”雲初末的手一頓,對她的話恍若未聞,依舊埋著頭津津有味地喝湯。

雲皎有些挫敗,自從她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房間砸了之後,她就一直跟雲初末住在一起。可是現在房間已經整理好了,若是一聲不響地搬回去住,未免顯得有些失禮,所以她剛才的話實際上是旁敲側擊地提醒雲初末,她該搬回自己的房間睡了。

見收到的效果不大好,雲皎斟酌詞句該怎麽說才能正確表達自己的意思,同時還不會讓雲初末感到自己被拋棄。她絞盡腦汁地想了一會兒,再接再厲地道:“雲初末,我該搬回去住了,這段時間跟你住在一起很開心。”

雲初末的湯勺“當啷”一聲落在了碗裏,他面不改色地“嗯”了一聲:“既然那麽開心的話,就繼續住著好了。”

雲皎激靈一下,連忙道:“不不不……”

見到雲初末逐漸陰沉下來的臉,她的心裏大亂,作為一個不遺余力拍馬屁的弱女子,她當然不會讓雲初末覺得她之所以會搬回去,完全是因為他的問題。於是她痛心疾首地貶低自己:“雲初末,我磨牙打呼嚕踢被子,哦,半夜還會說夢話,跟我住在一起,真是辛苦你了。”

雲初末單手悠然地撐著頭,淡淡地“嗯”了一聲:“我不嫌棄你。”

雲皎簡直恨到咬牙,方才那些話當然是她胡謅的,她除了會半夜把雲初末踢醒,惹來他狠狠一頓修理之外,才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習慣!就在她憤憤地咬筷子時,雲初末向她湊近了幾分,幽涼溫柔的眼眸注視著她,甚是含情脈脈:“皎,你覺不覺得最近的天氣越來越冷了?”

雲皎嘴巴裏還咬著筷子,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與他對視,不知道雲初末接下來要說什麽,她想了一下,遲疑地點頭。雲初末的唇角勾起得逞的笑意,循循善誘地往下說:“你以前不是說,我留下你的話,你可以給我做飯,替我澆花,冬天到了,還可以給我暖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