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初至沉淵(第6/8頁)

莫不是……殷商細作?

這個念頭不起還好,一旦起了,怎麽撇都撇不開。虞都皺了皺眉頭,一手按住腰間的刀柄,自旁側僅容一人過的巷道悄悄繞到了那人後頭,趁著那人不備,一個虎撲,扭麻花樣將那人胳膊反剪到身後,順勢再一推,將那人推倒在主街之上。

“啊呀……”那人短促地痛呼一聲,本待翻身坐起,哪知擡頭看了眼虞都,竟嚇得又坐倒下去,結結巴巴道:“虞、虞副統……”

說話間虞都也看清了那人裝扮,應該錯不了,是高伯蹇帳下的兵丁。

看起來,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虞都憨憨一笑,伸手去把那人拉起:“這麽晚了,你在這做什麽?”

簡單問題,那人卻傻眼了。

該說什麽?總不能說仆射長成乞正要強綁人家姑娘,他站這兒望風吧?

見眼前之人目光閃爍、吞吞吐吐,虞都疑心頓起,正要開口,忽聽腳步雜亂,一行人自巷後急匆匆過來。為首之人悶頭正奔得急,忽覺有異,硬生生刹住腳步,緊隨之人猝不及防,一頭撞在那人背上,哎喲一聲叫將出來。

不過多虧他這一哎喲,後頭幾人倒是及時止了步。

為首的正是仆射長成乞,他一眼認出眼前這高大漢子是端木營派來的副統虞都,心下暗叫糟糕:今次實在是撞了邪,竟被抓了個正著。

虞都很快注意到成乞身後的兩名兵丁正死死控著一個麻包,那麻包翻來扭去,裏頭顯是裝了人。

“裏頭是什麽?”聯想到素日裏在端木營聽到的關於高伯蹇部肆意擄掠的傳聞,虞都心頭火起,厲聲喝問。

那兩名兵丁嚇得一哆嗦,失手把麻包砸到地上。

虞都大踏步過去,唰地抽刀,但見刀光一閃,麻包破開,個中滾出一個口中塞布五花大綁的人來,約莫十三四歲年紀,目光驚異不定,拼命嗯啊著掙紮。

正是旗穆家的下仆杞擇。

“他……犯了什麽事?”虞都倒是未料到會是這情形,很是有些莫名。

成乞更加莫名。

天可憐見,他明明親見那姑娘進了房熄燈睡下,候了許久,俟周遭沒動靜了,這才命人動手,幹脆利落,塞了口綁了就走,中間並無紕漏啊。

怎麽倒出來的,是這樣一個邋遢少年?

不過倒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成乞眼珠子轉了轉,計上心來,上前一步道:“回副統的話,日間我們搜戶之時,就察覺這少年鬼鬼祟祟形跡可疑,疑心他是殷商細作,故而不動聲色,晚間復去查看,果然又發現些許蛛絲馬跡,這才綁了他,帶回去詳加審問。”

成乞如此漫天扯謊,倒不怕虞都會戳穿:要知道雖說論權勢,端木翠比高伯蹇高出不知幾許,但名義上二人同列戰將之席,高伯蹇部抓到的人,端木營是無論如何不能中途押了去另加審問的——橫豎杞擇口不能言,只要混過此關,打發了虞都便好。

果然,虞都興味索然,揮揮手,示意成乞自行安排便是。

成乞點頭哈腰,目送著虞都走遠,這才咬牙切齒,狠狠瞪著那兩名綁人的兵丁,壓低聲音怒道:“這是怎麽回事?”

那兩人哭喪著臉道:“這從何曉得?好好的姑娘,怎生一轉眼,就變成了這麽個東西?”

成乞一聽,心頭火氣更大,擡腳便踢向杞擇面門,尚未踢到,忽然慘呼一聲,抱住膝蓋倒地翻滾。旁人不明所以,趕緊過去扶他,這才發現他膝蓋之上竟插著一枚袖箭。

那麽,這下手之人藏身何處?

左顧右盼之下,心下寒氣陡生。

但見右首前方屋脊之上,正立著一個持劍男子,背對模糊月色,反現出輪廓異常英挺鮮明的剪影來,雖只是那麽隨意一站,卻是淵停浪滯,形如嶽聳,周身散發出的凜冽之意,直讓一幹人頓生畏怯。

那人淡淡一笑,吐字雖輕,卻是字字分明。

“心腸歹毒,無故擄人在先,不思悔改,意欲傷人在後。怙惡不悛,好不要臉!”

成乞面上塊肉簌簌而動,猙獰之下,怒極反笑:“你找死!”

虞都本來已經走出好遠了,卻讓成乞的一聲慘呼激得周身悚然。

再側耳細聽,隱隱有刀劍相擊之聲,心知不妙,快步奔回。

離著尚遠,便見劍影舞作寒光,一個頎長身形在一幹人圍攻之中騰挪換位、進退若定,劍光過處,成乞一幹人真正是人仰馬翻狼狽不堪。

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同為西岐效力,虞都顧不得多想,抽刀在手,一聲怒喝,猱身劈將上去。

展昭聽得身後風聲有異,腳下微微一個錯步,避開身後來勢,長臂一伸,便去切虞都肘彎。虞都變勢倒也不慢,身子一矮,就地滾將開去,招式未老,轉為揮刀橫切,攻向展昭下盤。

展昭先前與成乞諸人交手,只覺一幹人空有臂力,功夫卻是平平,只當虞都也是如此,未料到過手之下,身手竟是不錯,微微咦了一聲,旋即面色一沉:他平素最恨身有技藝者不行正道為非作歹,此人難得一身好武藝,卻與成乞等蛇鼠一窩,委實可恨。如此想時,手下再不留情,低斥一聲,巨闕橫練般遞出。虞都下意識側身避過,哪知展昭這一下乃是虛招,於虞都避勢覷得分明,微微冷笑一聲,手臂陡地伸長,就勢拿住虞都小臂,微微向內一帶。虞都只覺臂上一麻,展昭的手已鐵鉗般控住他肩胛,緊接著哢嗒一聲,一條右臂竟叫他以重手法卸脫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