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逝(第2/8頁)
她調開目光,一手把玩著酒杯,淡淡說道:“今兒是我生辰,你忘了。”
“是。對不住!可有補償的法子?”想到他的生辰,她費了許多心思,為他張羅操辦,他只有愧疚。
“補償麽?只要有件禮物,就成!”要他對她象為另一個人那樣花心思,大概是不可能的。
他更加心虛,賠笑說道:“先說說你想要一件怎樣的禮物。”
她心裏明白,大概是哭得累了,倒也沒再覺得傷心,淡淡一笑:“不論我要什麽,你都肯給麽?”
見他面帶為難,顯然擔心她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她噗嗤一笑:“放心,我只想要你幾句實話。”
他有些意外,更多的是驚異疑惑,夾雜著幾分警覺,一時猶豫不決。
她笑得更加厲害,帶著幾分受傷後的幽怨嘲諷:“怎麽?幾句實話也不能對我說?”
他暗暗咬了咬牙,含笑點頭:“你想知道什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信!”她眼中銳光一閃,慢慢地把杯中的酒喝幹,這才問道:“你今兒又去見那個丫頭了?”
“是。”
“同她一起,你很快活?”
“是。”
“你們在一起做什麽?”
“呃?”他呆了一下,眼中染上溫柔,口氣歉然:“對不住!不是不肯告訴你,實在是——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一時間無從說起。”
她不以為意地點點頭,換了個問題:“你何時看上她的?”
“自她進宮出事以後。”
“這麽說來,綠珠倒是你們的媒人了?”她嘲笑道:“那丫頭裝蒜的本事也挺了不得,前年冬天,在摛藻堂,她那番說辭,還真是撇得一清二楚。”
心上人被指責,他心中有些不快,仍是耐著性子解釋:“她沒有騙你。我先對她動了心,百般討好,她對我卻是無意,始終淡淡的。”
她有些意外,頓了一下,才接著說:“她的心氣倒是挺高。這麽說來,她又是何時對你動情的?”
他猶豫了一下:“去年在草原上,你走了以後。”
她心裏一跳,有些害怕,兩手使勁絞著,催促道:“說得細些。”
他看了她一眼,勸道:“寶珠,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何必——”
她的聲音尖銳起來:“忘了你答應我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嘆了口氣:“當日,她受了那一嚇,越發怕馬,我借口為你賠罪,每日陪著她練馬,讓她坐在馬上,對她說些別的事物,她才漸漸放開了。後來,有一日,她告訴我,她也是喜歡我的。”
她徹底呆住了,傻傻地看著他:“你說的可是真的?不是為了氣我?”
他望著她,沒有說話,也許,他還應該感謝她,沒有那件事,他和楚言能有峰回路轉的一天麽?他不知道。
“那,你預備何時娶她過門?”她的聲音開始發顫。
“也許不會。”他轉頭望著窗子,神情平靜。
她有些糊塗:“是你不想娶,還是她不想嫁?”
“她沒法看著我有別的女人,我也沒法看著她難過。”剛聽見她那番話,他雖然口頭上順著她,心裏卻是不甘,他不想放手,可經過這些日子,他能夠明白,她說的是實話,強把她留在身邊,只會令她恨他,也令他恨自己。
她無法置信:“她看不得你身邊有別的女人,她是這麽告訴你的?若是你沒有成親,若是你娶了她,你還會要別的女人麽?”
“她說她家鄉有個讀書人曾經說過,要想一個月不安生,請客吃飯,要想一年不安生,搬家,要想一輩子不安生,娶小老婆。我深以為然。”
她呆呆地望著他,她苦爭苦求,卻從沒想過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她呆了許久,沒有說話。
秀桃帶了兩個丫頭進來,擺好飯菜碗筷,手腳麻利地略略收拾了一下,無聲地退了下去。
他乘了碗湯遞過來:“這是你愛吃的雞皮筍絲湯。”
她無意識地攪著那碗湯,幽幽地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你,可曾喜歡過我?”
他愣住了,為她夾菜的手僵在了半空,慢慢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