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3頁)

弘韜一瞥佟四,“好啊,你小子敢在爺跟前蒙事兒!”

佟四嚇一跳,當然不能承認。打量來人一眼,拱手說:“這位小哥,你憑什麽斷定我這是邯鄲紅子呀?”

“瞧個頭呀。”定宜笑道,“我妄言了,您聽我說得對不對。邯鄲紅子個頭大,毛發灰,邢台紅子個頭小,毛發白。邯鄲紅子音少,叫口不水,邢台紅子音好,但毛病多,容易臟口……”

她這一通繞口令似的,把人圈得發暈。弘韜一拍桌子說:“得了,甭解釋那麽多,你瞧這兩只哪只好,留下就是了。”

定宜應個嗻,瞥了眼另一只籠子,鳥兒不起眼,個子比那個小一頭,毛色不鮮亮,是個白爪。她沖七王爺呵了呵腰,“依小的拙見,那只也不是邢台紅子,是江南紅子。您別瞧它長得不紮眼,可聲口好,音色細、婉轉、水足,我要是您,我情願留那只。您要不信,把布揭了讓它們叫,兩下一對比,高低就出來了。”

七王爺還真去揭,鳥一見光就亮嗓子了,大的那個雖不賴,但擱在一塊兒明顯比小個兒遜色不少。小的那只叫得溜脆,讓人聽了周身舒坦。七王爺樂了,一巴掌拍在沐小樹肩上,把他拍得矮下去半截,“好,好小子,品性不怎麽樣,會看鳥兒,也算是門手藝。佟四,你小子出了名的奸猾,今兒犯到爺門上來了,我揭你的皮你信不信?”

“喲,”佟四忙打躬作揖,“我也是叫人糊弄了,說是邢台就是邢台的了。我本想把小個兒給您,又怕您瞧不上,您瞅它那樣兒,我要把它舉薦給您,您以為我小氣……您看您是王爺,鳥兒賣相次了,折您的臉面不是。”

七王爺心情不錯,也不計較那麽多,連籠子一塊兒留下了,“知道你舍不得,爺也不白得你的。我府裏有只胡伯勞,雛窩兒,趕明兒叫人給你送去。”

佟四抹了把汗,起身唯唯諾諾謝了恩,和其余幾人一塊兒退出去了。

這回輪到弘韜看定宜了,他摸摸籠子,再瞅眼前人,“沒瞧出來,你還有這能耐。是單會看紅子啊,還是旁的鳥都能認?”

定宜說:“認不全,不過畫眉、黃鸝這些還算有譜。”

弘韜點了點頭,“跟這江南紅子似的,三寸丁,能耐卻有點兒。我說,你怎麽上這兒來了?你一個小劊子手也玩鳥?”

他就呲達吧,反正從認識他起他就沒說過什麽好話。定宜帶著萬分實誠的表情說不是,“我知道王爺天天上這兒,瞧準了時候過來伺候的。”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弘韜端起桌上甜酒釀咪了口,轉過眼打量他,“上回說讓你上花園當值,你不願意,今兒幹什麽來了?我瞧你小子沒安好心,還惦記當戈什哈呢吧!”他靠著螺鈿矮桌,曲起食指蹭了蹭鼻梁,“要說你的身板兒,是真不行,可今兒你挑鳥兒露了一手,我身邊戈什哈還沒誰有你這能耐的。我這人不喜歡一板一眼當差,上北邊去帶個鳥把式,叫人看了不成體統。要是有戈什哈兼著鳥把式,那就齊活兒啦。頂侍衛的名頭,行養鳥之職……”七王爺居然被自己說動了,拍著大腿嘿了聲,覺得這簡直是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創新。

定宜一聽,歪打正著了?其實光住鳥市邊上還是其次,她十來歲的時候跟著奶媽子的男人粘過鳥兒,就是兜那個大網啊,豎在林子裏。鳥一不留神撞上了,命不濟的就死了,命大的給逮起來,捯飭捯飭好,送到專收鳥的地方去。收鳥兒人會給鳥相面,看這個是下品,擰脖子剝皮送進飯館兒做酒菜;這個是上品,留下裝籠配種,等出一窩雛鳥,上鳥市能賣大價錢。她那會兒人小,就挨在邊上看人挑鳥,人家見她長得好,愛逗她玩兒,說小樹啊,是這鳥兒俊呐,還是你的鳥兒俊呐?然後教她怎麽認雌雄,怎麽辨別性大性小。

人在外面漂泊,見識得多了,積累起來是底氣。當時沒覺得怎麽樣,要緊時候派上用場了,真挺好。

“就這麽定了。”七王爺指點著她,“會騎馬不會?要是連馬都不會騎,就不能跟著伺候鳥啦。”

定宜忙說會,“我打小就會騎騾子,後來改騎馬,騎得可好了。”

“喲,不錯。”王爺一笑,眼裏流光溢彩,“你死活不願意進地窖,敢情就想跟在爺身邊呐!早說呀,咱們相熟,也不是不好通融的。”

她嘴角一抽,唱喏道:“以前不是懼怕您嗎,您是王爺,我們是升鬥小民,離您近點兒就打顫呢,不敢提什麽非分的要求。”

“是這話。”他拿竹簽兒逗那紅子,一面說,“好好幹,虧待不了你。回頭俸祿什麽的,問那金,讓他引薦你進侍衛處。”

千方百計盤算,現在總算成了,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她插秧拜下去,“王爺……謝謝王爺,我一定好好幹。可您要把鳥帶到北邊去,北邊天兒冷,怕南方鳥經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