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存證據(第6/11頁)

“我一定會保護冰見子醫生,和你對抗。”

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成大字形躺在床上仰望著天花板。

“這個混蛋的家夥……”我不禁脫口而出,隨後大喊,“隨你便!”

涼子和村松先生的家屬站到了一起,這一點看來不會有什麽錯了。

“我終於站到了和涼子對立的立場上了。”

以前我和涼子就有合不來的地方。當時即便我們是戀人,而且已經有了肉體關系,兩人之間還是常常處於一觸即發的狀態,一旦有什麽不能容忍的地方,馬上就會爆發戰爭。我們分手的導火索就是在我沒錢的時候,給了她一千日元,她卻說我“小氣”。

在那之後,圍繞著村松先生的治療,涼子向我訴說不滿,因我也有同感,我覺得二人又開始彼此接近,但始終沒能重歸於好。

我跟涼子戀愛以後,發現她凡事都從感性出發,為人做事過於嚴厲且太過直接。她的特點就是一切事物都要黑白分明,不知道這點是女人的特點,或只是涼子個人的特點。

不管怎麽說,我和涼子的確合不來。非但如此,從今往後我們只能成為站在敵對立場上的戰士。

在這一點上,我在感到自豪的同時,又覺得有些不安。

因為涼子一旦站在村松先生家屬一邊,可能會成為相當強大的敵人。如果只有死者家屬,可以強調所有都是正當的醫療行為,但是有涼子這種了解醫院內情的人存在,不知她會說出什麽事情。

“究竟要不要緊呢……”

我不安起來,突然想和冰見子醫生通個電話。一是為了報告涼子的事情,還有就是想借她的聲音,來使自己安心。

已經過了十一點,這時打電話可能有些失禮,但是我還是不顧一切地給冰見子醫生打了電話。

因為我想還不到午夜。電話響了幾聲以後,冰見子醫生接了。

“是我,北向,這麽晚給您打電話,實在抱歉。”

“怎麽啦?”

冰見子醫生可能以為又發生了什麽緊急事件,反應相當快。

“剛才,我和中川小姐聯系上了。”

冰見子醫生好像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誰?”她問,然後說,“噢,那個女孩啊,怎麽啦?”

“她好像是和村松先生的家屬站到了一起。雖然沒有什麽證據,可剛才她也對醫院的做法大肆攻擊了一番,她還說早晚會水落石出等等。”

冰見子醫生一言不發,保持著沉默,不久她突然嘟囔了一句:“我知道了。”

由於她一直不說話,我又問:“怎麽辦?”她不禁吐出一句:“你說怎麽辦?什麽都沒法兒辦。”

的確像她說的一樣,沒有什麽好辦法。

“唉,就這樣了……”

冰見子醫生好像已經作好了思想準備,她換了一個話題:

“北風君,你現在在做什麽呢?”

“我在家裏。”

“你家應該在大森吧?”

不錯,我住在從大森車站走路十分鐘左右的一個簡陋的小樓裏,房子是一室一廳。

“有什麽事嗎?”我追問了一句。

冰見子醫生過了一會兒問道:

“你現在能到我這兒來嗎?”

“啊,是您的住處嗎?”

“對,你應該知道吧。”

當然,我曾經把醫院的一些資料送到她公寓去過。

“我去您家,真沒問題嗎?”

“你要多長時間?”

冰見子醫生的公寓位於松濤,從我這兒出發,因為天色已晚,所以用不了多長時間。

“有三四十分鐘就可以了。”

“那,你會來嗎?”

“我真可以去嗎?”

“當然了,我不是說了嘛。”

我覺得她的語氣很隨便,沒準兒已經有點兒醉意了。

“那好,我現在就出發。”

冰見子醫生答應了一聲,可她是真心實意的嗎?我還是覺得莫名其妙,隨手掛斷了電話。

不管怎麽說,冰見子醫生召喚我,我不能不去。我就如同為救主人性命火速趕去的家臣一樣,立刻在襯衫外面套上一件格子毛衣,圍上圍巾就出了房間。

我的車停在走路兩分鐘遠的公共停車場。我往那兒趕的途中,不覺看到了頭頂上的月亮,今夜竟帶有一種奇妙的紅色。我覺得很不吉利,同時發動了引擎。

避開繁華街去松濤的話,也許三十分鐘就夠了。我一踩油門,動作粗魯地離開了停車場。

深更半夜地把我叫去她家,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

是不是在村松一事上有什麽要商量的?即使如此,也用不著這種時間把我叫出來,明天到醫院以後再商量也不遲呀。

這種時間把我叫去,冰見子醫生也真夠為所欲為的了。這種為所欲為也有點兒過分了吧。但是,我對此並沒有什麽不滿。在這種時間段裏,能夠與渴望已久的冰見子醫生單獨相處,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