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第4/6頁)

“大俠。”

“嗯。”

“我家到了。”

季十八轉頭一看,嗬,是到了,看那小土院子前頭一堆人。

季十八自認是見過場面的,但他還是有些心虛了,扯慌騙人呢,而且事關名節,他明明跟這姑娘半點關系沒有,怎麽能裝出是來迎娶她的呢?他一會一定會被戳穿吧?屆時委實太丟臉,他能不能直接丟下姑娘不管自己奪路而出呢?這樣不太厚道吧?她會被抓去賣到鎮上被惡少欺負嗎?

季十八轉頭看了看田梨兒。

她微笑著,很鎮定,喜氣洋洋地朝著人群走去,就好像她真的帶著她娘親為她定下的夫君。

季十八不由地跟著她一起走,他不希望她被賣掉。

“趙伯,陳嬸,高嬸,羅叔,哎呀,今天大家夥都這般有空閑啊,都到我家裏頭來了。”田梨兒泰然自若地打著招呼,可大家的目光都不在她臉上,全朝著季十八去了。

季十八臉有些僵,下意識地往田梨兒的身後站,可躲是不能躲,躲也沒法躲,他的身形可比田梨兒高壯太多。

這外頭的人還未怎麽說話,只互相叫喚了幾聲,喊了幾句“梨兒回來了”之類的,屋裏頭便沖出來一個婦人,打扮得算是幹凈,但目光不正,風騷有余,端正不足。季十八立時對上了號,這定是那位續弦寡婦。

“你還有臉回來!你爹的臉都給你丟盡了!”這一開罵,季十八便知道自己猜對了。本以為以這田梨兒能說會道,定是會與這婦人唇槍舌箭一番,結果田梨兒正眼都沒瞧她,卻是問一旁的一位老者:“趙伯,我爹呢?”

田周氏臉色頓時黑如墨,指著田梨兒的手都抖,“好,你真好樣的。”

田梨兒仍是不理她。這時屋裏走出位中年男子,相貌端正,看得出年輕時定是有些風采,可惜如今精神萎靡,有些鼠頭鼠腦。他一出來,田梨兒便喊了句:“爹。”

田榮貴走到女兒面前,當著眾人的面,二話不說,揚手便是給了田梨兒重重一耳光。

耳光聲響奇大,“啪”的一聲,一聽便知這當爹的是下了重手。季十八習武眼尖,看得出田梨兒在這一巴掌來時迅速順著巴掌方向側頭,這該是消了些力道,但她的臉也被打得立時紅了起來。

“莫憂心,這算打得輕的。”田梨兒側頭的方向正對著季十八,她沒事人一般地對著季十八一笑,清清楚楚地說道。仿佛挨打的人不是她,是別人。

但她這話這態度無疑更惹怒田榮貴,當著大家夥兒的面,這讓他多沒面子。田榮貴上前一步,揚手又要一耳光。

這次耳光沒打中,田榮貴揮出的手掌半道上被另一只大掌握住了。

田梨兒有些愣,她以為又要挨一下。自娘死後,她沒少挨打,她不是跑掉就是裝害怕可憐,這樣能少挨打,可今天她不能躲不能跑,她爹或是這周寡婦打得她越兇,她走得就會越順利,這可是當著村裏鄉親們的面。

所以她不躲,她做好了準備挨第二下。

但季十八竟然幫她擋住了。

從來沒有人護她。或者該說,自娘死後,再沒有人有能力有立場護她,對她憐惜的鄉親鄰裏是攔不住她爹對她的拳腳的,人家打自家女兒,誰能說什麽。

田梨兒眨了眨眼睛,將眼中的淚意眨了回去。季十八放開了田榮貴的手腕,說道:“好好說話,莫再動手。”

田榮貴握著吃痛的手,遲疑不定,蹭蹭退了兩步。這年輕人有功夫。

田周氏撲過來抱著田榮貴對田梨兒大聲尖叫:“你個野蹄子,上外頭找了什麽人,大家夥兒看看啊,竟然敢打親爹!”

沒人理她,田梨兒也不理她。田梨兒只走到村長的面前,從懷裏掏出了那封信,遞了過去:“村長,這是我娘的信,這村裏你是作主的人,你給當個見證吧。”

村長看了看周圍眾人,點了點頭。他將信打開了,看了一遍。信中莊伶心說她已為田梨兒的將來做了安排等等,沒具體說怎麽安排,安排了什麽,倒是點明了夫君田榮貴莫要在這事上阻撓,也請鄉裏鄉親們多多照顧女兒。

要說這莊伶心,雖是柔弱女子,但在村裏卻是說得上話的。一來是她有學識,在村裏頭那是排第一的。連村中夫子有時都來串門找她請教一二。二來她聰明過人,會說話,幫著調解些村中媳婦婆娘間的瑣事總是拿得出辦法,幫了村長和村裏男人們不少忙。三來她賢德,品性好,為人和善,大家夥都喜歡她。她不但幫著調解些村中小事,還能給村中大事從旁也出出主意,原本婦道人家不該插言的事,她側著說,給男人們都留了顏面,還幫著解決了不少。這些大家夥兒心裏都有數。當然這也無形之中讓田榮貴沒了顏面,這也是莊伶心生了女兒後,他與妻子越來越沒法過的原因之一。你想有個這麽出眾的娘子,顯得他一大老爺們事事不如家中女人,這臉哪兒擱?田榮貴總覺得村子裏的人暗地裏必是看不起他,對他指指點點。莊伶心生前他不敢如何,但她過世後,這股子怨氣便是撒在了女兒田梨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