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第2/6頁)

“多謝大俠。”田梨兒再用力磕個頭,站了起來,深吸口氣,轉向了墓碑左邊不遠的一棵大樹。

季十八小心看著她的動作,又看了看那墓。墓周邊打理得甚是幹凈,還栽了些花草,顯然有人精心呵護。他再轉過頭去,卻看見田梨兒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正在那棵大樹下挖著什麽。

季十八皺了皺眉,走了過去。田梨兒挖啊挖,挖得頗深,挖出個用好幾層油紙包著的黑漆漆的木盒子出來。她小心把油紙拆開,撫了撫盒子,打開了,裏面又是好幾層油紙包著。有一封信,還有一個玉鐲子,鐲子斷過,用金修嵌補好,痕跡明顯,但工藝奇巧,補得很是漂亮。

田梨兒看著這兩樣東西,發了一會呆,季十八正要問話,卻驚見一滴淚珠兒打在了那鐲子上,季十八心裏一跳,覺得瞧著姑娘落淚有失禮數,正待回頭暫避,卻見田梨兒用力用袖子擦了眼淚,喚他:“大俠。”

“哎。”季十八趕緊應了。

田梨兒擡頭,眼睛亮晶晶,季十八不清楚是淚光映得還是因為這姑娘看上去異常堅定的決心襯得。

“大俠,這鐲子是我娘留給我的,是她的嫁妝。說起來,這也是我的外祖母留給我娘的嫁妝。當初是我外祖父給我外祖母的定情之物,是那時家裏最值錢的東西。後來摔斷了,外祖母傷心欲絕。那時正逢我外祖父被征入伍,赴邊關打仗,同鄉回來報說死了好些人,又不見我外祖父,他是文人,哪裏會武,怕是已經去了。外祖母覺得這是她摔斷鐲子惹了兇災,更是難過。但她很快堅強起來,守著那個家,伺侍好公婆,還生下了我娘。”

田梨兒說到這笑了笑,撫了撫鐲子道:“我外祖父被征走後,我外祖母才發現懷了我娘。所以,我娘差一點就沒見過自己的爹爹。啊,我接著說啊。那時候,我外祖母還安慰所有人說一日不見屍一日便不做準,她一人撐起了一個家,省吃儉用,還想攢下錢去修這鐲子,她想著鐲子若能好,我外祖父就能回來。大家都說她傻,讓她改嫁,說就算有了錢銀也不必修這破鐲子,修好了,也再不值錢,我外祖父也不可能回來了。我外祖母卻是說,修這不為錢,就算人沒回來,情卻是還在的,情在一日,她便絕不改嫁。”

季十八聽著,忍不住低頭又看看那鐲子。田梨兒繼續道:“可修這鐲子並非有錢銀便可,那時那地方根本沒這般手藝的工匠,有錢也是做不到,何況沒錢。我外祖母不死心,也從未放棄,她拼命勞作賺錢銀,又到處打聽能修玉鐲的匠師。終於有一日,遠方大城裏一位貴夫人聽說了這件事,她被我外祖母的堅強忠貞所感動,便派了她府裏手藝最精巧的匠師上門,為我外祖母修好了鐲子。不久後,我外祖父竟真的回來了。他在戰場上受了傷,滾下山坡掉進了河裏,被人所救,但那人竟是牙頭,將我外祖父賣了為仆,我外祖父過了一段很艱難的日子,但想著家中父母妻子,咬牙撐了下來,後尋了機會,終是返家。再後來,為了躲避牙頭的報復,我外祖父舉家搬了地方,我外祖母給人做針線活,外祖父教人讀書識字,家境慢慢好了些,他們沒有忘記當初那位好心派工匠來修鐲子的恩人,按著當時的工錢數目,又多加了些,給那夫人送了去。後來,我外祖母離世,將鐲子留給了我娘,再後來,我娘離世,她將鐲子留給了我。”

田梨兒看了看季十八,見他專心聽著,便道:“大俠,我娘說,這鐲子一代傳一代,不為它是玉帶金,而是它代表著女子的勇氣和堅強,若受苦受難,不要怨天尤人,不要害怕妥協退縮,若遇人恩惠,莫忘莫棄,定要回報。”

她頓了一頓,季十八想,她說這話是為了表示她現在求他助她,這般恩惠她不會忘,她會報答,她是想讓他安心。季十八不知能說什麽,他既是答應了幫她,自然是會幫的。

“我娘將離世時,與我道,她看走了眼,看錯了爹爹,她原是想怎麽也撐到為我安排好婚事再去的,可惜她撐不了啦,她只能留給我這個鐲子,還有一封信。她在信裏寫了,已為我安排好後頭的日子,讓爹爹必須依了她。”

田梨兒把信遞給季十八,想證明自己所言不虛,季十八不好意思看別人家的私信,慌忙擺手。田梨兒也不勉強,把信收回來,接著道:“總之,大意便是如此。她信中沒說具體什麽安排,因為她根本來不及安排什麽。當初外祖父為避難,躲開了舊時親朋好友,娘又隨爹回到這鄉下定居,身邊早沒了可指望的人。娘死前告訴我,爹爹跟那周寡婦有勾搭,她死後,那寡婦定會過門,爹爹不喜女兒,日後在那寡婦攛掇下,定也不會對我太花心思,她說她對不起我,她走得早,只能讓我自個兒想辦法,能早些離家便離家。她再幫不了我,只能留下這鐲子和這信,看日後是否能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