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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嵐,我……我想,我……我應該告訴你,我……我覺得……”她說不下去了。

他堅定地望著她。

“你覺得什麽?”他溫和地問,伸手握住了她的雙手,“你覺得冷嗎?你的手像冰一樣。別怕冷,我會讓你不冷。你覺得心神不安嗎?你滿臉都是苦惱,像個迷了路的孩子。不要心神不安,我會讓你安定下來!你覺得矛盾和煩躁嗎?不要!都不要!”他把她拉進了懷裏,用胳膊溫柔地卻堅定地擁住了她。他的聲音柔柔的、低低的,卻具有一股龐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在她耳邊清清楚楚地說:“聽我說,宛露!我或者不是個十全十美的人,我或者也不是個十全十美的丈夫。但是,我真心要給你一個安全而溫暖的懷抱,要讓你遠離災難和煩惱,不管我做到了還是沒有做到,你應該了解我這片心和誠意。宛露,難道我的懷抱還不夠安全嗎?還不夠溫暖嗎?”

她費力地和眼淚掙紮,她眼前全蒙上了霧氣。

“不,不是你的問題!”她淒苦而無助地說,“是我!我不好,我不是個好女孩!”

“胡說!”他輕叱著。推開她的身子,他再一次搜視著她的眼睛。“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他溫柔而從容地說,“你大概只有五歲,是個又頑皮又淘氣的小女孩。有一天,我和兆培還有許許多多大男孩子,一起到碧潭那邊的深山裏去玩,你吵著鬧著要跟我們一起去,兆培沒有辦法,只好帶著你。結果,我們在山裏玩得很瘋很野,我們都忘掉了你,等到要回家的時候,才發現你不見了。天快要黑了,我們遍山遍野地分頭找你,叫你的名字,後來,我在一個放打谷機的草寮裏發現了你,你滿臉的眼淚,縮在那草堆中,又臟又亂又害怕。我抱起你來,你用手緊緊摟住我的脖子,把頭埋在我肩膀中說:友嵐,你不要再讓我迷路!”

她凝視著他,微微的揚著眉毛。

“有這樣一回事嗎?”她問,“為什麽我記不得了?”

“是真記不得了?還是不想去記呢?”他深沉地問,誠摯地望著她,“再想想看,有沒有這麽一回事?”

她想著。童年!童年是許許多多繽紛的彩色堆積起來的萬花筒,每一個變幻的圖案裏似乎都有友嵐的影子。她深抽了一口氣。

“是的,”她承認地說,“有這麽一回事,這事與今晚有什麽關系呢?”

“今晚你一進門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又在迷路了。”他點了點頭,啞聲說,“宛露,我不會再讓你迷路了!”他用手輕撫她的面頰,“可是,你要和我合作,唯一不迷路的辦法,是不要去亂跑!宛露,答應我,不再亂跑!那麽,你會發現,我的懷抱仍然是很安全而溫暖的!”

她不自覺地用牙齒咬緊了嘴唇,困惑地望著他。好半天,她才一面輕輕地搖著頭,一面喃喃地說:

“友嵐,你使我自慚形穢!”

“別這麽說,”他用手捧住她的頭,穩定了她,“如果我不能把你保護得好好的,是我的失敗!如果我再讓你迷路,是我更大的失敗!但是,宛露,”他緊盯著她,“你答應我,不再亂跑,好嗎?你答應嗎?”

哦!答應嗎?答應嗎?宛露的腦子裏亂成了一團,而在這堆亂麻般的思緒和近乎疲憊的神志中,她看到的是友嵐那穩重的臉,聽到的是他穩重的聲音:

“別從我懷裏溜走!宛露。”他的頭俯近了她,“你還是我的,對不對?”他輕輕地擁住她,輕輕地貼住她的唇。她一凜,本能地往後一縮,就倒在床上了。他低頭凝視她,眼底有一抹受傷的神色。“真這麽嚴重嗎?”他問,“我是有毒的嗎?宛露?”

哦!不!她閉上了眼睛。友嵐,我不要傷害你!我不要!我不要!我絕不要!於是,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那兒軟弱地、無力地、幾乎是違心地說著:

“沒有!友嵐,你讓我別迷路吧!”

“那麽,你答應我不亂跑了?”

“是的!”淚水沿著她的眼角滾落。她覺得心已經碎了。再見!孟樵!永別了!孟樵!原諒我,孟樵!你就當我死了,孟樵!

“是的,友嵐,”她閉著眼睛,機械化地、昵喃不斷地說,“我答應你,答應你,答應你!”

他低下頭,吻去她眼角的淚痕。

“從明天起,我開車送你去上班,再開車接你下班!”他平靜地說,“我要保護我的珍寶。”

她不說話,咬緊了牙關,閉緊了眼睛,心裏在瘋狂地痛楚著,在割裂般地痛楚著。友嵐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研究著她,打量著她,終於命令地說:

“睜開眼睛來!宛露!”

她被動地張開眼睛,眼底是一片迷茫與淒楚。他長嘆了一聲,憐惜地把她擁進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