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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長久地對視著,凝神屏息間,似乎還能聽到花落的聲音。

“四月……”莫雲澤思忖著該怎麽回答,背著手,目光哀涼地看著她,“你還在想著雲河哥哥嗎?你很喜歡他是吧?”

四月慌忙搖頭,“沒,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因為在你們三兄弟裏,我只跟雲河哥哥打過交道,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還只有八歲呢,就在這山上遇見的,他當時在畫畫,他還給了我糖吃……”

莫雲澤看著她,忽然說:“可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才百日。我跟雲河都很喜歡你,經常去你讀書的學校門口偷偷看你,沒想到……”他自顧笑了起來,搖搖頭,“你記得的只有雲河,我好失望哦。”

“我此前又沒有見過你,怎麽會記得你。”

“也是,我們此前確實沒有面對面地遇見過,所以你對我沒印象,這個可以理解,但是請你務必相信,我跟你沒有血緣關系,我們這個家很復雜,埋藏著很多的秘密,即便當年那一場大火將這裏燒得精光,但秘密始終是存在的。而最大的秘密就是,我並不是我父親的親骨肉,我跟雲河一樣也是莫家收養的,詳細的情況我以後再跟你講,請你務必相信我說的話,而這件事除了我,莫家知道的人不會超過三個,我是指活著的。”

四月吃力地透著氣,眼前一陣陣發著黑,“不,不可能……”

“是真的,我父親跟我母親結婚多年都沒有生育,但我母親又特別想要個孩子,就從老家無錫抱養了一個,我就是那個抱養的孩子。老實說我不太清楚上一輩的事情,我只知道關於我的身世當年在莫家被很多人猜測過,有很多的傳聞,可是真正知道真相的也就那麽幾個。我爺爺跟我父親在世的時候很忌諱別人提起,他們一直把我當莫家的親生骨肉來養,給我最好的生活,讓我接受最好的教育,下面兩個弟弟有的我都有,慢慢地,假的也變成真的了。”

“原來是這樣……”四月腦子裏暈暈乎乎,亂成了一團麻,她搖著頭,聲音遠得不像自己的,“太突然了,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為什麽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呢?”

“這種事情說起來不是很光彩,怎麽可能外傳?”他看著她,慢慢收斂了笑容,“這個家表面上是風光,萬人景仰,其實背地裏千瘡百孔,隨便掀開一個角,都流著膿水生著蛆……而我卻不得不在這樣一個千瘡百孔的家裏生活,替他們賣命,做牛做馬,原因只有一個,我欠他們的。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把我養到了這麽大,也因為在當年那場大火中,雲河為了救我而葬身火海,雲溯也死了,除了三叔,莫家再無其它的子嗣,他們逼著我‘還債’。”

“怎麽還?”

“替他們賣命啊,我三叔常年混跡於風花雪月,根本不懂經商,他很清楚如果他來接管盛圖,莫家家業早晚不保。他不願意承擔這個責任,也不想背這個罵名,所以他把我推到了前面,對外宣稱是給後輩讓賢,其實是他逃避責任,以便繼續他花天酒地的逍遙生活。他在世界各地均有房產,如果不是家裏確實有事,他是不會回來的,我一年都看不到他幾次。”

“哥哥,你好可憐……”

“是,我是很可憐,可是沒有辦法,我欠他們的,只能做牛做馬來給他們還,這沒有問題,但我不能把自己一生的幸福都葬送在這個家裏,我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而你,四月,你就是我幸福的方向,我喜歡你,從小就喜歡你,我要跟你在一起,哪怕我只能活三五年,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這麽說著,他已不能自抑,聲音近似哽咽,“沒有人知道我活著有多麽痛苦,每一天都在忍受著煎熬,四月,我不能想象如果沒有你,我如何還能活下去。也許這件事對你來說很突然,但請你務必考慮,好嗎?”

四月哭了起來,她從來沒有這樣無力過,從來沒有這樣茫亂過,拼命搖著頭,“可是我沒辦法接受你,連想都不敢去想,因為我妹妹芳菲她愛上了你,她今天下午都在我那裏跟我說了很久,她說她要嫁給你……”

“什,什麽?”莫雲澤驚詫得連呼吸都快停止。

“芳菲她愛上了你!她要嫁給你,她就是這麽跟我說的,我只有這一個妹妹,我沒辦法跟她爭,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憑什麽說要嫁給我,我又沒有跟她表示過什麽,這太荒謬了!”

“她說是端姐跟她表態的,她說端姐很喜歡她,希望她能嫁到莫家,端姐還說,還說你也很喜歡她……”

“……”

莫雲澤倒退幾步,幾乎無法站立。絕望,抑或是憤恨,隨著澎湃的血脈,在他胸口氣海中翻騰,狠狠如驟起的驚濤駭浪,瞬間將他湮沒。他扶住身邊的梨樹,虛弱地看著她,“四月,我只愛你,這輩子我只愛你。我愛了你,就再也愛不了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