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3/4頁)
艱難是艱難,可成心想要糾正一樣東西,並非沒有成就,一年的時間她雖沒掌握到精髓,也學到了皮毛。
婉月將她送到靜院的門口,靜院的小廝領著她接著往裏走,一路上頭上的那根步搖穩穩當當。
到了正門前,小廝回頭彎腰道:“請沈娘子先候一陣,奴才進去通傳。”
高門裏這些規矩她最初並不懂,頭一回聽到覺得稀奇,為何自己見他還要通傳。
在沈家時她想什麽時候見他去推他的門就好,於是不顧人阻攔擅闖進去,還沒等她說一句,便見他不耐煩地擡頭,冷眼相瞥,“往後有事,先讓下人通傳。”
事後又被國公夫人一頓苛責,罰了她幾日的晚食。
體罰最容易讓人長記性,她到底是學會了等人通傳,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就算她通傳了,也不一定能見到人。
拒絕的次數多了,也就放棄了,沒再上過門。
今日是他找自己,不一樣。
小廝隔簾稟報了一聲:“沈娘子來了。”很快屋裏傳出一道清冽的聲音:“進來。”
沈明酥謹記兩位姑姑的交代,進去後視線只落在腳下的方寸之間,沒擡頭去看屋裏的人,鼻尖倒是聞到了一股寒梅香。
香氣她熟悉,是取梅花花心裏的雪水炮制而成,再做成香丸,名叫雪中春信。她曾親眼見他泡制,如今再聞到,竟有了一種時隔三秋的錯覺。
小廝引她坐在軟榻的另一邊,奉上茶水後退到珠簾外候著。
屋內只剩下兩人,沈明酥坐得規規矩矩,目光盯著對面香爐裏縷縷升起的青煙,半天沒聽到他出聲,心頭漸漸地打起了鼓。
若府外之事暴露,不知他當如何。
良久後,終於聽他問道:“出去了?”
沈明酥點頭,“屋裏胭脂沒了,姑姑們不知道我想要什麽,就自己走了一趟。”
“嗯。”沒有多問。
沈明酥松了一口氣,既不是這事,又是何事,猜不出來她只能安靜地等著他開口。
封重彥則側目探向她,前段日子聽母親談起,說她比初來府邸的那會兒安靜了許多,如今一看,倒是真的。掃了一眼她落在她膝前交疊的雙手,緩聲道:“不必拘謹。”
“好。”應完,沈明酥繃直的腰身並沒有松懈半分。
封重彥沒再勉強。
今日進宮太子同他提了一句,“沈家娘子在貴府也住了一年了,可別讓人家姑娘久等,封大人打算何事辦喜事。”
確實是有些日子了,封重彥手指輕輕地敲了敲膝,趁今日落雨天偷來的清閑,打算同她聊聊,轉頭問她:“怎不說話?”
沈明酥一時詫異,忘了規矩,轉頭朝他瞧去。
目光碰到那張臉的瞬間,還是愣了愣。
此時下朝他沒穿官服,一身墨色圓領衫袍繡金線,銀冠墨發,膚色白凈無暇,眉眼冷冽清雋。五年前她就知道他長得好看,更何況如今錦玉加身,致高的權力替他鑲了一層凜冽的冰霜,連那雙眸子也不知不覺染上了一股旁人勿近的貴氣,猶如一把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的利劍。
視線相碰,心口驀然一股刺痛,她忙轉過頭,倒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給她說話的機會。
這樣的時機千載難逢,是她夢寐以求,到封家後似乎還是頭一回,她應該高興,但上回是什麽時候同他說過話,又說了什麽,已經想不起來,一時半會兒竟找不出話題來,猶豫片刻,不得不放棄,問道:“省主尋我何事?”
國公夫人告訴過她,從今往後不能再叫封哥哥,得叫省主或是大人。
她都記住了。
封重彥沒有回答,過了幾息才問:“魯班鎖你做的?”
“嗯。”心頭的緊繃不由再次提了起來。
母親的母族蘇家,祖先曾是魯班的徒弟,可惜到了母親這一代,已經凋零荒廢,蘇家無一人能繼承衣缽,沈家也沒有那樣的天分。
畢竟像封重彥那樣只需看幾本絕學,就能制作出木鳶的天才本就不多。
她頂多會做幾樣小玩意兒,曾羨慕他做出了能上天的木鳶,纏著要他教,他同她道:“等你做出一把我解不開的鎖再說。”
怕自己班門弄斧,那塊魯班鎖她花了不少功夫,在最裏層的暗閣內,放了他給她的那枚定情玉佩。
如今應該是封家人最想要的東西,不過得先解開外面的鎖才能瞧見。
不知他有沒有解開。
交疊在膝上的手指不覺捏緊,忐忑地等著他的下文,封重彥卻低頭從袖筒內取出一個漆木匣子,輕推給她,“給你的。”
沈明酥愣了愣,不明白是何意。
“佛蘭她說喜歡那鎖,拿走了。”
佛蘭是封家三爺跟前的姑娘,封家三娘子,封重彥的堂妹。
見她神色微滯,半天沒出聲,封重彥又推了推兩人之間的胭脂匣子,掀眸看她,輕聲問:“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