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獄中人(第2/2頁)

“快別取笑我了。”羅疏香微微一哂,跟著卻又皺起眉,“今後還得仰仗你多照應呢。”

“是。”羅疏香低頭領命,這才畢恭畢敬地告退。

韓慕之依言點頭,當下眾人各自散去。韓慕之居住的內宅在二堂之後,因此只有陳梅卿陪著羅金兩人走出二堂,一出門他便忍不住笑道:“疏香,恭喜你高升了。”

韓慕之直等到羅疏香走出宅門,才冷冷斜睨了陳梅卿一眼,不悅地開口道:“說吧,你都瞞了我多少事。”

一番話說完,夜也深得透了,忙了兩個晚上的陳梅卿有些打熬不住,打著呵欠催促韓慕之道:“夜深了,既然這場亂子已經平息,不如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吧?”

陳梅卿聞言幹笑了一聲,攤手解釋道:“我哪敢有事瞞你?是你要我找粉頭幫著破案,我敢找笨的給你?”

羅疏香跪了大半天,等的就是這句話,她當即向韓慕之拜下,連聲應承道:“多謝大人收留,小女求之不得。”

“這個也未免太聰明了,”韓慕之低頭整了整衣袍,“鳴珂坊那地方你熟得很,她到底是什麽來頭?”

“不必過謙,做人難得的便是這一點靈氣,”韓慕之這一刻終於心悅誠服,對羅疏香道,“本官即已決定為你脫籍,你若一時無處可去,不如便留在衙中效力。平日捕快們出入深宅內院,多有不便,刑房的穩婆也不大能查案,我若留你在衙中任差,你可願意?”

“哎,她呀,”陳梅卿笑道,“人道鳴珂坊裏有六寶,‘牡丹、金蓮、白玉杯;錦囊、扇墜、小棉襖’,她便是那個錦囊了,也就是人聰明的意思。”

“大人謬贊,”羅疏香這時擡頭望著韓慕之,不免苦笑道,“身在青樓之中,見多了謊言、欺詐、口是心非,又怎能學不乖?小女不過是比尋常人多點小聰明罷了。”

韓慕之聞言眉心一皺,再開口時便有了些責怪的意思:“早就叮囑你小心行事,你倒好,找個這麽顯眼的人來,還好沒壞我大事。”

她的話讓韓慕之陷入了沉默,在燈下抿著唇與陳梅卿對視了片刻,最後終是尷尬地開了口:“女校書心細如發,真是人不可貌相。這等察言觀色的本事,倒不知你是從何處學來?”

“嘿,去鳴珂坊和寶蓮寺的人,能是一撥嗎?”陳梅卿笑得紅口白牙,故意擠眉弄眼道,“我可沒壞你的事,人是你留下的,我不管。”

羅疏香蹙著眉搖搖頭:“寶蓮寺被查已過了一整天,事情早就聲張開了,眾口鑠金,小女也無能為力。”

韓慕之沒好氣地瞥他一眼,若有所思道:“看看再說吧,她若真有些本事,也不枉我蹚這一趟渾水了。”

韓慕之神色一凜,意識到自己急於破案,的確忽略了旁人的感受,不由追問道:“此事是我疏忽了,如今錯已鑄成,可有挽回的辦法?”

這廂羅疏香同看守監獄的牢頭打過招呼,便跟著他一同走進牢房。牢房由外往內,分別是女牢、普牢和死牢。

“大人您不該將此案在寺中公審,還令各家女眷被當堂領回。”羅疏香低頭答道,“婦人家臉皮薄,總要留些顏面。大人此舉,少不得令她們愧悔無地,只怕事後會有人一時想不開,因此自尋短見。”

一般婦人若非死罪和奸罪,都不用收監,因此女牢暫時空著;而昨夜鬧事的一班和尚都已經被押入了死牢,這時普牢裏的人倒不多。牢頭領著羅疏香一間一間地察看過去,一邊走一邊向她解說各個犯人都是因何罪下獄。

“哦?你倒說說,城中為何會白白多出幾縷冤魂?”韓慕之盯著羅疏香,挑著眉不動聲色地問。

羅疏香心想普牢裏關押的幾個犯人,無非是些雞鳴狗盜之徒,應該不會有那韓縣令斷不清的案子,於是有心往死牢裏去看看,不料才剛走幾步,就被牢中一人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