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無頭案

“像……”連日被主子搶走口糧的連書早餓得神志不清,於是說出了隱瞞多年的真相,“府裏的先生都說了,公子你是色如好女……”

“老子像女人嗎?老子像女人嗎?”他在牢房裏暴躁地打轉,最後拎起一直餓暈在墻角的跟班連書,將他晃醒盤問,“你說,老子像女人嗎?”

這“好女”兩個字宛如兩個大響雷,炸得齊夢麟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恨得他咬牙切齒,逮著書童的腦袋一氣狠拍:“好女個頭,老子抽死你!都是聽你忽悠才跑到這兒來,害得我蹲牢房……”……

說罷轉身揚長而去,氣得齊夢麟在原地暴跳如雷。

羅疏香在牢房裏呆了一上午,正午的時候她拎著午飯回到三班院,卻見金描翠還在床上睡著,整個人卷著被子像只蠶蟲。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獨自吃了飯,在桌上留了兩個饅頭給金描翠,收拾停當才往二堂去。

羅疏香也不生氣,只輕描淡寫地還他一句:“你是不是沒照過鏡子?”

二堂裏韓慕之和陳梅卿正在品茶,兩人見羅疏香來到堂下,都好奇她能發現些什麽,於是即刻請她進堂入座,陳梅卿還好心地給她沏了杯茶。

齊夢麟被她的眼神瞧得有些發毛,不由得微微退後三寸,色厲內荏地罵道:“對,說的就是你!”

羅疏香謝了一聲,接過茶盞,隔著清潤的茶霧望著上座的韓慕之,緩緩道:“小的上午已經去牢裏看過,的確有所發現。”

原本正往前走的羅疏香這時忽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站在昏暗的過道裏望著齊夢麟,似笑非笑地反問道:“你說我是娘娘腔?”

“哦,你倒說說,發現了什麽?”不等韓慕之開口,一旁的陳梅卿已經笑著催促,十足喝茶聽戲的架勢,就差手裏抓把瓜子了。

羅疏香漠然的態度更是讓齊夢麟一肚子邪火無處發作,他索性將臉貼著牢門,沖著她的背影大聲吼道:“你竟然敢耍我!你給我等著,喂,你這個娘娘腔!”

“那個……”羅疏香抿著唇笑了笑,對他二人道,“關押在牢裏的山西總督小公子,不像是騙子,大人還是早些查清楚,把人放了吧。”

他一邊叫罵一邊拼命拍打著牢門,羅疏香嫌木欄上震落的灰塵肮臟,退後兩步撣了撣帽子,轉身對牢頭道:“咱們繼續往裏面去吧。”

話音未落陳梅卿已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與韓慕之交換了一個狡黠的眼神,兩人的嘴角不約而同勾起一抹壞笑。

齊夢麟眼珠一瞪,被這兩個幸災樂禍的人氣得當場發飆:“誰說我是騙子?你們讓那個該死的韓慕之出來見我!問他憑什麽扣了我的印信!”

羅疏香將他們不懷好意的表情看在眼裏,目光微微一動,卻沒說話。這時就見陳梅卿放下茶盞,笑著將真相告訴她:“被關押在牢裏的那個齊夢麟,不光你知道他是真的,咱們整個縣衙裏的人哪,都知道他是真的……”

羅疏香聽了牢頭的話,臉上不禁浮起一絲笑意,望著那齊夢麟道:“真是可惜了,樣貌端端正正,卻是個騙子。”

話到此處,上座的韓慕之終於也撐不住笑了,於是他“叮”地一聲蓋上茶盅,沒好氣地開口道:“那個齊夢麟,仗著自己的爹是山西總督,竟敢從揚州一路打秋風跑到山西來,我索性給他一個教訓,好讓他知道,至少我管轄的臨汾縣,容不得他撒野。”

“哦,這個人哪,”牢頭這時面色古怪地笑了一笑,答道,“這人是個大騙子,冒充自己是山西總督的小公子,一路招搖撞騙,在各縣衙門裏面打秋風,作威作福地遊蕩到咱們縣,可好被縣令給識破了,才將他關押在這裏。”

“話雖如此,你也適可而止啊,免得當真得罪了總督,吃不了兜著走。”一旁的陳梅卿笑得直咳嗽,又照顧羅疏香不知情,對她解釋道,“咱們的縣令扣押了齊公子,還特意向總督上報,說是在自己的轄區內抓住了一個大騙子,專門冒充總督公子招搖撞騙。”

羅疏香沒有去接戒指,徑自盯著齊夢麟看了片刻,卻是掉過臉去問牢頭:“牢頭大哥,煩請你說說,這個人是為何下了大獄?”

羅疏香聞言忍不住也笑了:“還是大人英明。”

羅疏香聞言陷入沉默。齊夢麟見她不為所動,只當這人是嚇傻了,於是從手上抹下一枚金馬鐙戒指,暗暗遞到羅疏香手邊:“你拿著這個去找我爹,讓我爹來救我,等我被救出去,我賞你一百兩銀子。”

“總督這次算是吃了啞巴虧,他不好開口過問,咱們也不能把齊三公子欺負得太狠啊!”陳梅卿嘴裏這樣說,臉上卻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那個齊三公子,一向是齊府老太太的心頭肉,從小被驕縱慣了。我看他這次算是學乖了——剛被抓進來那會兒還鬧絕食,後來終於肯吃飯了,便是又要酒又要肉,現如今,聽說餓得連自己書童的口糧都要搶。慕之,你是好放人了,別鬧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