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 門徒(第2/4頁)

但是,首先,白礬樓得有五千斤酒,那麽白礬樓就需要花錢買煤炭或者木柴,還有糧食、酒壇子,以及雇人釀酒,等等,而且白礬樓也不可能只釀五千斤酒,他所花的錢,可能是五千貫,也有可能是一萬貫。

因為白礬樓知道,朝廷發行稅幣,他們的買賣是不會受到太多影響的。

而在這其中,炭商,柴商,陶商,糧商,酒保,等人,也都從中得到一筆收入,這裏面的收入,也就包括商稅。

由此可見,朝廷花一千貫出去,所得到的稅入,可能比一千貫要多的多。

反之,就是成倍的縮減,倘若朝廷只是發糧食的話,大家都知道,這貨物賣不出去,白礬樓一定會將原本釀造的五千斤酒,縮減到一千斤,而與之相關的煤商、木商、陶商、糧食商人也都將會相應的縮減,朝廷所得的商稅也將會成倍的縮減。”

“……!”

全場是鴉雀無聲。

別看在坐的全都是國家棟梁,且這北宋官員,可都是懂一些商業經濟,但也僅限於傳統經濟,可要說到這個層面上,他們都有一些懵逼。

腦子就轉不過來了。

陳懋遷向樊颙問道:“是這麽回事嗎?”

樊颙茫然道:“我怎知道,三司使只是拿我們白礬樓為例,這又不是真的。”

陳懋遷道:“那你想想,是不是這麽回事?”

樊颙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我這都已經打算減少釀酒,因為這糧價肯定會上漲,而且買酒的人也會減少,但如果說,糧價不會上漲,買酒的人不會減少,那我當然會釀造一點。”

大堂內坐著的趙頊,也是似懂非懂看著張斐,“張三,他說得好像也有些道理。”

“本質上是這麽回事。”張斐笑著點點頭,又掏出一枚錢幣來,道:“假設我用這枚錢幣買得一小包糖。”

“如今糖這麽便宜嗎?”趙頊詫異道。

“呃……這是比方。”

“哦。”趙頊尷尬道:“你繼續說。”

張斐道:“當小販得到我這一枚錢幣,就必須算作他的收入,那就得產生一次稅收。”

趙頊點點頭。

張斐又道:“而司馬學士的意思,一切就是到此為止,直接終止。但事實上,小販又會拿著這一枚錢幣去購買糧食,而糧商得到這一枚錢幣,這是不是又產生一次稅收。”

趙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張斐道:“但實際上,這兩道稅都是這一枚錢幣產生的,而這就是三司使的意思。”

趙頊點點頭道:“朕明白了。”

張斐又道:“這商業的關鍵,是在於流動,而流動的快慢多少,都是取決於貨幣。但貨幣缺乏時,大家只能以貨易貨,交易起來就非常繁瑣,原本我一天可以交易十次,產生十次稅收,但如今我只能交易一次,那就只能產生一次稅收。

而當貨幣泛濫時,結果是一樣的,交子的問題,就能夠說明這一點,這物以稀為貴,貨幣越多,貨幣就變得越不值錢,最終就還是變成以貨易貨。

這其實一把雙刃劍,若是發揮得好,確實可以如三司使所言那般,但用不好,也會將自己給捅死,比現在更慘。”

趙頊皺眉道:“豈不是很危險?”

“此時倒是不危險。”

張斐笑道:“因為原本我朝錢幣就不夠用,郊外的很多農夫,都還是以物易物,再加上旱情的原因,導致目前市面上是嚴重匱乏的錢幣,這時候發一波紙幣出去,哪怕是超發一些,對於朝廷的收益也是巨大的。

而蜀地交子和西北鹽鈔問題就在於,當官員們看到這一波紙幣帶來的益處,再加上朝廷缺錢,所以就不斷的發,然後跌入深淵。

所以,朝廷只要不太誇張,這一波買賣是穩賺不賠,但長久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趙頊是不斷地點著頭,但這腦子裏還在消化。

張斐也沒有打擾他,而是偏頭看向薛向,目光中透著一絲困惑,這人怎麽知道這些,難道他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

王安石瞟了眼正在冥思苦想的司馬光,暗笑,薛向這現學現賣的手段,還真是不錯呀!

他倒是很快就反應過來,因為他天天也在鉆研這種事,而且當時他在京城也發過鹽鈔,以及張斐在河中府的計劃,也都是暗中跟他商量的,裏面多多少少都涉及到這方面的知識。

但是司馬光不知道,是想了半天,也沒有悟透此中道理,索性道:“這只是你一面之詞,你可有憑證能夠證明這一點。”

還是那句話,道理誰都會講,我能講得比你更加漂亮,但問題是能不能說到做到。

這是聽證會,不是口嗨會,你必須得拿出證據,證明你所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