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 聽證會(四)

聽證會進行到此,許多官員都是滿心困惑。

這到底在幹什麽?

因為在很多官員看來,不管是聽證會,還是庭審,肯定是有目的,要麽就是偏向程昉,要麽就是偏向程頤。

可張斐這一上來,要麽就是各打五十大板,要麽就是打一大棒,給一大棗。

搞得是撲朔迷離。

這麽問下去,到時大家爭都不知道該怎麽去爭。

無法得到一個結果。

大多數官員都看不明白張斐是意欲何為。

這劉恩下去之後,王鞏再傳隨州判官盛陶出席。

程昉見得此人,眼中不禁閃過一抹厲色。

“盛判官,聽聞在程都監開漳河時,你正好擔任監察禦史,巡視河北一道?”

張斐問道。

盛陶點點頭:“是的。”

張斐道:“你有何見聞?”

盛陶立刻道:“我看到的是,勞民傷財,誤國誤民。”

張斐問道:“能否具體說說。”

盛陶道:“逼人夫夜役,踐蹂田苗,發掘墳墓,占田毀屋,不知其數。愁怨之聲,散播於道。”

張斐問道:“此乃你親眼所見嗎?”

盛陶點點頭道:“我親眼所見。”

張斐道:“那你當時可有勸阻過程都監?”

盛陶道:“當然是有,但程都監卻以河防工事相威脅,如果我膽敢阻止河防工事,倘若發生水患,定將由我來負責。但我並非是意圖阻礙河防工事,而是認為他們做,只會勞民傷財,消耗國力,勸其莫要這般激進。”

張斐道:“你可有對程都監個人進行監察?”

盛陶似乎明白張斐之意,點點頭道:“有的,但我沒有發現程都監有借水利之事斂財。”

張斐道:“你可有將此上報朝廷?”

盛陶點點頭,“在勸說無果後,我便立刻上奏彈劾程都監,然後我就被調去隨州擔任判官。”

“是嗎?”

張斐愣了下,問道:“你認為這屬於程都監的報復嗎?”

盛陶瞄了眼王安石,然後搖搖頭道:“這我不清楚。”

張斐又問道:“那你此次回京?”

盛陶道:“我是來參加去年年末的立法會,原本我都已經在回程的路上,又被檢察院追回。”

“原來如此。”

張斐突然沖著王鞏點點頭。

王鞏立刻傳河北提點刑獄司王廣廉。

王廣廉來到程昉身旁坐下。

張斐微笑地問道:“王提刑,據我們所知,開漳河時,朝廷就是命你與程都監前去視察,制定相關計劃,不知是否?”

王廣廉點點頭道:“是的。”

提點刑獄司和轉運司都有治理河道的職權,因為這些官職,都是使臣,他們的權力更能代表中央。

張斐道:“也就說你是全程參與漳河之役?”

王廣廉點頭道:“是的。”

張斐伸手引向對面的盛陶,“方才盛禦史之言,你應該也聽說了,真是情況是否如他所言?”

王廣廉道:“漳河之役,征召十萬役夫,延綿兩百余裏,其工程之大,非你我一眼就可言盡。

有沒有發掘墳墓,這是有得,有沒有占田毀屋,也是有得,但這都是不可避免的,而且,這只是少數。

他們禦史為求爭功,是刻薄寡恩,專愛搜根剔齒,而那些利於百姓之事,他們就只字不提,如方才劉通判所言,洺州許多百姓樂於工役,他們就視而不見。倘若其所言,是廣泛存在,河北早就亂了,事實證明,絕非如此。”

張斐點點頭,道:“但既然這些事情確實有發生,那王提刑可有為他們伸冤?”

王廣廉道:“當時我忙於治水,實難顧忌。”

張斐又問道:“王提刑認為這些事是否屬於違法行為?”

王廣廉搖搖頭道:“我並不認為,因拓寬河道,而拆除民屋,乃是百姓著想,乃是為國家著想,而非是我們將那些田屋斂入錢袋,若不治理好河道,任由水患蔓延,河邊的田屋,焉能幸存。”

張斐又道:“關於拆除民屋、占據民田,官府可有補償措施?”

王廣廉道:“可能也會遺漏一些,但多半還是記錄在案的,我朝允許百姓對此進行申訴,但目前估計拿不出錢和地來補償。”

張斐道:“在你們計劃開掘漳河時,可有將事先這些補償算入支出之內?”

王廣廉搖搖頭道:“那倒沒有,如果要統計出這些,需要耗費太多時日,這會延誤工事。”

張斐點點頭,道:“多謝二位能夠出席作證。”

隨後,王鞏站起身來,邀請富弼出席作證。

眾人精神一振,富弼德高望重,他的證詞,必然會是影響重大。

等到富弼坐下之後,張斐笑道:“今日請富公出席作證,並非是因為富公與此事有關聯,而是我們知曉富公通曉律法,對此是有很高的造詣,且經驗豐富,我們希望能夠聽取一些專業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