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八章 夾縫之中(第3/4頁)
張斐很是郁悶道:“其實我一直都遵守原則,只是王學士和司馬學士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是他不相信你。”
“……!”
王安石確定這一點後,便離開了。
可見他也有些忌憚公檢法,目前來看,皇庭之上,那是權力的真空地帶,公檢法的制度,使得他們也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如何去幹預。
而此事關系重大,他們都想控制在自己手裏。
“看來在他們眼裏,你已經是個慣犯。”
送走王安石後,許遵不免呵呵笑道。
張斐訕訕笑道:“讓嶽父大人見笑了。”
許遵又道:“那你這回,是否真的打算不管。”
張斐神色一變,神情嚴肅道:“原本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此事,但是現在,我倒是有些頭緒。”
許遵問道:“此話怎講?”
“其實……其實還是以退為進。”張斐稍顯尷尬道。
許遵疑惑地看著他。
張斐道:“之前我只考慮到,官家對此事的態度,但卻忽略他們兩派的尖銳矛盾。其實這種爭鬥,也會令官家非常頭疼,如果他們兩派鬧得非常激烈,官家很有可能還是會將此事交給公檢法來處理。
但是首先我們必須還是得拒絕,因為涉及到宦官,但如果後來官家再將此案交予我們審理,那就還是皇權加持,我們就可以無所顧忌的審理此案。”
許遵稍稍點頭,“但這事會鬧得起來嗎?”
“應該會。”
張斐點點頭,道:“其實不管是司馬學士,還是王學士,都知道是有人在挑撥是非,但他們仍舊跑來找我商量,也就意味著,他們都沒得選。”
……
事實也正如張斐所料那般,司馬光早就不爽那程昉,因為程昉在河北興師動眾,勞民傷財,這是他們保守派最為痛恨的,如今竟然連水兵都承受不足,更不提當地的百姓。
而與他想法相近的官員也是多不勝數,因為程昉本就與很多官員積怨已久。
程頤是恰恰相反,在朝中人緣不錯,就連王安石都非常敬佩他的才學。
所以,很多官員得知此案,腦子裏面就浮現宦官謀害忠良的畫面,對此是憤怒不已。
再加上朝中被壓制的北流派,他們紛紛站出來,彈劾程昉濫用民力,施暴士卒,要求朝廷問罪程昉。
然而,革新派那邊也非常團結,因為他們剛剛經歷關於司法職權整合的鬥爭,呂惠卿、鄧綰等人也彈劾程頤,不管怎麽樣,程昉是在執行皇命,程頤怎麽能夠妨礙河防大臣執行皇命。
眼見對方真要將程頤定罪,保守派變得更加同仇敵愾。
立刻便有人質疑這個皇令,根據律法,水兵是不用服役的,除非是在緊急時刻,你皇帝是以什麽理由下達這道命令的?
就僅僅是為支持程昉嗎?
樞密院是否知曉?
不但如此,也有人彈劾韓琦,認為程昉在河北胡作非為,你韓琦身為河北的總管,竟然對此不管不顧,任由其變本加厲,實乃失職之罪。
事情發酵的速度,令富弼、文彥博是瞠目結舌啊!
這一下,皇帝、韓琦全部都被牽連進來。
富府。
“這我倒是要為韓稚圭說一句公道話。”
文彥博氣憤道:“但是朝廷爭論北流還是東流時,韓稚圭就上過一道奏章,表達對於東流的疑慮,是王介甫強行推動東流,怎到如今又變成韓稚圭失職,這真是豈有此理。”
富弼道:“這你都看不出來嗎?他們這不是針對韓稚圭,而是針對官家。當初就是官家力排眾議,選擇支持王介甫,也是官家下令調用黃河水兵供程昉修建河道。”
文彥博一怔,皺眉道:“其實他們也不是要針對官家,而是針對公檢法。”
富弼點點頭道:“正是如此,只要官家涉及越深,公檢法就越難以有所作為。”
文彥博道:“不過我聽君實說,張三表示此案極有可能是上訴禦史台的,因為其中涉及政令重於法令,該以政令為主。”
富弼道:“就算張三想躲,對方也不會輕易讓他得逞的,公檢法看似堅固,但只要公檢法敢包庇任何人,將來人人皆可以此為由,攻擊公檢法。此案,對於他們而言,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
而那邊,皇城司的人也是快馬將消息傳回給趙頊,趙頊又在第一時間召張斐入宮。
“所以說,那程頤只是憐惜士卒,故而讓他們進城修養三日,之後還是督促他們繼續去修建河道?”
張斐皺眉道。
趙頊點點頭,眼中流露出一絲後悔來。
張斐又問道:“那程昉做得很過分嗎?”
趙頊似乎有些羞於啟齒,道:“據調查所知,主要是當時天寒地凍,又是臨時征召,這衣糧不足,導致士兵苦累交加,最終難以忍受,故而逃亡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