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七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伴君如伴虎!

這句話絕對是非常真實的,而原因就在於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但皇帝又是一個普通人,不是沒有感情的神,不可能時時刻刻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只要他情緒稍有波動,可能就是一條小命沒了。

饒是李世民,在他前中期,最為開明的時期,也有誤殺過忠臣,雖然後來馬上就意識到自己錯誤,但人死不能復生。

信皇帝者,基本是沒有好下場。

張斐與趙頊打交道,是采取坦誠的策略,這利害關系、後果,我全都告訴你,你自己來選。

即便趙頊答應犧牲部分權力,但是張斐也不敢托大,還是非常謹慎,先詢問皇帝的想法,因為皇帝是可以說話不算數的,你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當然,這也從側面映射出,法治的難能可貴。

從皇宮出來後,張斐並沒有回檢察院,而是直接回家,因為他知道,許遵肯定是家等他。

果不其然,他回到家時,許遵正坐在院內,正緊縮眉頭地喝著茶。

“官家怎麽說?”

見到張斐,許遵便是問道。

張斐道:“官家要先查明情況,但是我們檢察院也得派人去調查,避免今後貽人口實。”

許遵點點頭,又問道:“那你對此案怎麽看?”

張斐道:“這其中有一個最大的疑點,就是水兵為什麽會集體逃離,如果說這些水兵是逃卒,那麽為什麽要告密狀,這麽大的事,程昉難道不應該直接上訴朝廷嗎?可見這裏面一定有不為人知之事。

我估計,定是程昉執法不當,導致水兵逃離,他才不敢聲張。對方這一封密狀,看似告得程頤,實際上是要告程昉。

只是說對方希望我們檢察院來做這事,從而挑撥公檢法與官家的關系。”

許遵點點頭道:“你與我想得一樣,其實對方也沒有欲蓋彌彰,他知道我們很快就能發現其中貓膩,但這仍然會讓我們非常頭疼。因為一旦涉及到宦官,這種事就非常棘手。”

張斐問道:“以前就沒有懲治過宦官嗎?”

“當然是有懲治過。但幾乎都是官家親自下達的命令。”

說著,許遵突然往四周瞧了瞧,又向張斐道:“你要記住的一點,宦官也不是不可以殺的,只是說,必須是官家親自動手。

因為宦官就是代表著皇權,你只能去控訴他們,而不能決定他們的生死。所以,依法審判宦官,這也是大忌啊!”

張斐點點頭。

許遵又道:“如果官家要保程昉,你會怎麽辦?”

“我會……!”

張斐往後院方向瞄了一眼,見許芷倩沒有在偷聽,才道:“我當然會站在官家這一邊。”

許遵愣了愣,驚詫地看著張斐。

張斐嘿嘿道:“嶽父大人,其實小婿不像司馬學士他們,原則性那麽強,要是官家不答應,那咱們也沒有辦法,又何必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在針對皇權這事上面,他是做到盡人事,聽天命,你皇帝要不答應,他也絕不會勉強的。

許遵撫須呵呵笑道:“這倒是令我感到意外,不過你能這麽想,我也放下心來。”

剛正不阿,那也得看什麽事,在封建社會,直接剛到皇帝頭上去,那不是了瘋了麽。

包拯也只敢針對皇親國戚,不敢直接針對皇帝。

許遵又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張斐道:“就正常調查,別太當回事,既然密狀上告得是程頤,那咱們就針對程頤去查,最好是能拖上一些時日,讓官家先考慮清楚,等到官家考慮清楚之後,咱們才決定怎麽做,這樣大家都不會後悔。”

許遵點點頭,“此案就交給你去做吧。”

他原本還有點擔心,可見張斐原來這麽沒有原則,他也就放下心來。

不能跟皇權對著幹。

正當這時,忽聽門外傳來牛北慶那粗獷的聲音,“恩相公,司馬相公來了。”

翁婿二人同時一怔。

許遵問道:“他是為此事而來嗎?”

“我不知道。”

張斐搖搖頭,“如果不是的話,咱們是否跟他說?”

許遵道:“暫時先不說,這檢察院到底是我來做主,說與不說,他也不會責怪於你的。”

張斐點點頭。

說話時,司馬光已經來到院內,“你們翁婿都在。”

見他語氣輕松,倒也不像是為此事而來。

三人互行一禮,許遵便請司馬光坐下。

司馬光也未有拐彎抹角,開門見山道:“張三,關於稅務司和你的事務所合作,可是你促成的?”

稅務司與張斐的關系,司馬光心裏也比較清楚。

原來是為這事而來。張斐稍稍松了一口氣,隨即回答道:“是稅務司方面找到我,我才給出這建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