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舞女的墮落(第2/7頁)

“《天鵝湖》?”

“嗯,你看看,想跳什麽角色?”

“我嗎?我可以參加?”

“當然了!你跳得那麽好!”

“社長!你太偏心了吧,放著那麽多老會員不先問。”孫嫻語抗議道。

魏安生嚷嚷道:“我是偏心!我偏心的是才華、是藝術!有什麽錯嗎?”

“好吧。如果是這樣,我建議張宣來跳四小天鵝中的一個。”

魏安生卻直言不諱:“我建議她跳女主角白天鵝!”

孫嫻語的臉色更難看了,眼見她要發作,張宣卻說:“我不想跳女主角。”

孫嫻語和魏安生都詫異了。

“我想跳黑天鵝!”張宣篤定地說,“白天鵝太沒勁了,黑天鵝才真的體現水平呢!”

“好好!反派好,更顯功力,也更容易被人記住。就這麽定了!” 魏安生愈發欣賞起這個眼睛裏滿是靈氣和不羈的師妹來。

張宣開始為出演“黑天鵝”的角色加大訓練,連專業課都耽誤了不少。《天鵝湖》將會在聖誕節的晚上在學校禮堂首演,正好是在高數期末考試的前一晚。可張宣天天泡在練功房裏沒復習,只是一門心思想著如何把大學的首場演出跳好。

一個月後的考場上,張宣盯著眼前的高數試卷,頭腦一片空白。她好像得了耳鳴,腦海裏始終回蕩著《天鵝湖》中黑天鵝雙人舞的音樂……

聖誕之夜,大雪紛飛。

鵝毛一樣的雪片紛紛撲向舞台中央。在素潔的背景下,妖冶的“黑天鵝”輕展纖臂,勾過王子的臉頰,奇異的張力令人屏息。

張宣扒著後台的幕布,滿眼含淚地看著。

一曲終了,台下掌聲雷動。張宣的雙手無力地垂下,耷拉在了普通天鵝的白裙上。

“黑天鵝”趾高氣昂地向後台這邊走來。魏安生觍著笑臉迎上去,直呼“太棒了”。等到他轉過身來,發現張宣就站在自己身後,尷尬地笑了下就趕緊擁著“黑天鵝”離開了。

《天鵝湖》大獲成功,以至於校方決定將此作為每年聖誕夜的保留節目。作為舞編的魏安生笑得合不攏嘴,那些關於偏愛才華和藝術的宣言早就拋至腦後了。

張宣交了勉強應答的高數試卷,形單影只地走在殘雪蕭瑟的校園裏。一陣寒風吹得她哆嗦了一下,昏沉的頭腦終於清醒了一點。現在她不得不接受現實了,接受自己被學生會主席的女友替換掉的現實。可能她生來就該是一個配角,不該做起主角的夢。

張宣回到寢室,卻發現寢室門緊鎖,自己忘了帶鑰匙。室友們都出去吃飯了,照例沒有通知她。她只好去小賣部買了兩個包子,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就著冷颼颼的西北風吃了下去。

只有光禿禿的幾棵柿子樹陪著她。不遠處的宿舍樓燈光星星點點,可沒有一盞是為了她而亮。她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了,公平、努力、才華……這些都不起作用了嗎?難道考試規則都變了嗎?

她坐在那裏,第一次低下頭來,看一看象牙塔裏的現實。第一次,她對那些排擠和嘲諷有了切身的體會。第一次,她意識到世界並非黑白分明,大片的地方灰色才是主調。

張宣想給家裏打個電話,撥好了號碼卻沒有打出去。和父母說什麽呢?他們可能只會關心她的高數考得如何吧。

“同學!這位同學,你能過來幫個忙嗎?”

昏暗的路燈下站著一個男生,大半邊臉埋在紅圍巾裏,相貌看不清楚。一口普通話標準得像新聞聯播主持人,聲音挺好聽的,無端讓人覺得親近。他在幫一個老師搬大米,請求張宣過來搭把手。

張宣跟著他走到一旁的教職工宿舍樓下,有個老師在輛堆滿大米的三輪車旁等著。張宣幫他們把大米擡上了樓去。

從宿舍樓出來時,外面又開始下雪了。男生把圍巾拿了下來,二話沒說就給張宣繞上了。她這才看清他的臉,白凈紅潤的還挺好看,眼睛裏透著機靈勁。

“謝謝啊!讓你一個女生幫忙,真不好意思。”

“沒關系。”

“你叫什麽名字?也是成大的學生嗎?”

“我叫張宣,是大一國貿的。你呢?”

“我是大三法律的。”

張宣依舊看著他,在等待下文。

男生頓了頓,好像連自己的名字都要思忖一下,這才說道:“我叫費可。”

張宣住了聲,不再講述下去,她在一個小徑分岔的路口前躊躇不前。她可以選擇用空洞的感情和眼淚偽裝出懺悔,將自己說得沒那麽不堪。她也可以選擇直面真實的回憶,卻要忍受赤足踏過碎玻璃般的痛苦。

停頓了一會兒,她打定了主意,再次開口道:“從那天起,我就經常在學校裏碰見費可……”

“等一下,你漏掉了一段。”何姍說。

“我漏掉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