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6/9頁)

蘇連道:“陛下還介意公子如何想麽?”

“姊姊和皇後,可都不能得罪。”文帝笑道,“你去吧,朕想一個人靜靜。”

蘇連道:“是。”剛站起身,又聽文帝說道:“你記住,方才的話,你放在心裏可以,但,永遠不要再說出口。朕可以恕你一回,只因你說的是實話,但決不想再聽到第二回 。”

蘇連怔怔半日,走出了九華堂。轉過殿角,卻見到景風帶了芝蘭珠蘭,站在那處,也只得上前見禮。

景風對芝蘭珠蘭道:“你們且那邊去。”

蘇連奇道:“怎麽,公主殿下還要屈尊跟我說話麽?”

景風哼了一聲,待芝蘭珠蘭走遠,道:“我問你,蘇連,明淮這趟出去,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蘇連笑道:“公主的繡衣厲害得很,還要找我打聽麽?何況泰州的消息,又瞞不過誰,更用不著問我了。”

景風道:“你少跟我耍嘴皮子,到底出了什麽事?”

“不知道。”蘇連道,“陛下也不要我多管。”

景風道:“你嘴還真緊!”

“公主多去關心下太子殿下吧,這樣日日借酒澆愁,也不是法子。”蘇連笑道,“公子那邊,不須公主操心。蘇連從沒意思要得罪公主,公主也無須再找我的麻煩了。說來說去,我做的事,要麽就是陛下的意思,要麽就是公子的意思,公主再惱我,再找我使氣,也沒用的。”

景風笑道:“我就等著你哪一日失了勢,看上上下下的人怎麽收拾你。”

蘇連也笑,道:“我也等著那一日呢。不過,我只怕公主是要失望了,我敢說,照如今的情形看,那一日還遠得很。”

景風盯著他,道:“我真是不明白,你是哪裏來的這底氣,敢頂撞我?你現在依憑的,不就是像這九華堂開的木槿花,朝開夕落,說什麽時候恩寵沒了就沒了。你是聰明人,怎麽連這點都不明白?”

蘇連側頭去看那木槿,隨手摘了一朵,笑道:“公主請看,這一枝上卻不止開一朵花,這道理,皇上身為恭宗的兒子,可比誰都懂。昔年先帝盡戮東宮,至今東宮荒廢為廢殿,太子殿下仍住北宮,公主以為,陛下就真的不忌諱麽?”

忽見趙海陪著一人過來,景風道:“是和將軍。陛下是打算派他去?”

蘇連也無心再跟景風擡杠,道:“看樣子,陛下還真是重視這件事,準備派禁軍了。泰州的情形,看來不怎麽妙哪。公主想,是什麽人能夠輕易殲殺一支訓練有素且全副武裝的府兵?”

景風臉有憂色,默默不語。走開的時候,說了一句:“叫他小心些。”

蘇連看著景風的背影,笑了一笑,喃喃道:“陛下那般心思,怎麽卻有這麽個不長腦子的寶貝女兒。”

天色蒼茫,鎖龍峽霧氣彌漫,那水流得越來越急了,更顯獰惡。裴明淮見祝青寧已對著那江水站了多時,嘆了口氣,走過去道:“青寧,死者已矣。是將她葬了,還是如何?”

祝青寧黯然,良久不答。終於道:“怕是不能葬在此處,我答應過,此間事一了,便讓孟蝶走。”

吳震道:“要不,我送她棺木走。”

祝青寧淡淡一笑,道:“吳大人是看得太真了。列禦寇雲,十年亦死,百年亦死,仁聖亦死,兇愚亦死。堯舜桀紂,死後皆為腐骨。你看這裏的人,死了連葬都不葬,沉入水底便是,你又何苦要執著!”

吳震道:“我知道你說的有理,但做起來卻難。”

祝青寧凝視孟蝶面龐,低聲道:“我帶她的骨灰走吧,有人還在等她。”

裴明淮心裏酸楚,但也知道別無他法,道:“那也只得如此了。”

村中本多柴禾,眾村民幫著堆柴,吳震回頭,對著曇秀笑道:“大師,你這幾日,是要第幾回念超渡的經文了?要不,你教教我,我也替她念上一念?”

曇秀看了他一眼,合掌道:“吳大人,人死不能復生,節哀吧。”

吳震不言語,朝那燃得熊熊的柴禾看了片刻,轉身便走。裴明淮只覺淒然,又記起初見孟蝶真容,她自花徑盡頭走來,映著雪光,顏若明珠美玉。突又記起,孟府書房失了火,不知緣故,孟蝶堅稱非她所為,究竟她還有何秘密?

裴明淮見祝青寧忽然望向空中,只見一只長得像黃鶯的小鳥猛地墜了下來,祝青寧伸手接住,見那鳥不知是被什麽暗器打中了,嫩黃色翅膀全被血染紅了。祝青寧道:“難怪我給孟蝶的話不曾傳出,有人知道九宮會傳令的法子,把信使給傷了。”

裴明淮道:“趕緊治治,說不定還能活。”取了傷藥給那鳥敷上,反正能治人的想必也能治鳥。

祝青寧問道:“你呢?你傳信的是什麽?”

“這種地方,除了鳥還能是什麽。”裴明淮道,“麒麟官常用的是一種青色的鳥,我也不知道究竟喚什麽,飛得快,尤其擅長辨別方向。鷹師曹豢養的,外面少見。那青鳥也聰明得很,更像鷹,訓練之後連暗器都會得躲,也不知什麽人膽這麽大,敢動皇家的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