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四人又往那小廟而去,這一回知道路了,展開輕功自然是快,吳震一個人在前面,曇秀落在最後,裴明淮有心跟祝青寧說話,就跟著祝青寧。祝青寧皺眉道:“你有話要跟我說嗎?我滿心都是孟蝶的事,你能不能讓我清靜點?”

“我就是想問你她的事。”裴明淮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有疑慮。在塔縣的時候,孟蝶的書房不知被誰放火燒了,我後來也就忘了。此時想起來……青寧,孟蝶到底還有些什麽秘密?她與你既然情同兄妹,應該不會瞞你吧?”

祝青寧嘆了口氣,自孟蝶死後,他一直神情郁郁,而且是滿腹心事。“飛頭獠雖然獰惡,傳言諸多,不過總算是遠離人世,與世無爭。聽孟蝶說,她師傅之所以會受重傷,就因為前些年不斷有人侵擾飛頭獠住的地方。她也沒來過這裏,但聽說是要經過一個沼澤,又遍布桃花瘴……”

裴明淮打斷他道:“桃花瘴?”記起鎖龍峽裏這兩日不斷流下來的桃花花瓣,心裏一動,難不成那鎖龍峽上遊便是這飛頭獠居處?

“不錯。”祝青寧道,“孟蝶的師傅視她為親人,把這些都告訴了她,還畫了地圖,說以後若孟蝶有事,可去尋他。”

裴明淮問道:“孟蝶也是第一回 來?”

祝青寧點了點頭,又道:“我從朝天峽八塊琰圭所知的藏金之地,不知為何,卻與孟蝶地圖上所指的飛頭獠居所在一處。既然如此,就不得不讓孟蝶來。我原本是不願帶她來的,雖說她一直堅持要跟我同行。我總覺得,此行大有兇險……”說到此處卻說不下去了,半日方低聲道,“我實在無可奈何,尊主有令,我不得不遵。上一次在朝天峽本來也不是去找寶藏的,那也罷了,這一次若是無功而返,我怕我也沒什麽好下場。所以我想讓孟蝶早早離開,能保住她也是好的,只可惜她……”

說到此處又停住了,裴明淮也黯然不語。過了片刻,祝青寧方道:“孟蝶雖記得那地圖,也能畫出來,當年卻在她自己書房裏面留了一份。她從沒想到那東西如此重要……我那時也並不知道……”

此時裴明淮方明白孟蝶的書房為何失火,他一直以為或者與柳眉相關,此時方知全無幹系,關聯的卻是一樣更大的秘密。

“什麽人能知道孟蝶會有那份地圖?”裴明淮道,“除了她師傅,再無他人。可她說,她師傅已經死了啊。”

祝青寧道:“所以那位吳大人一定要去找飛頭獠。他是真聰明,不愧神捕之名,只是平日裏有些裝傻充楞罷了。”

裴明淮怔怔不語,半日道:“我只希望找到了他們,一切疑團便能解開。”

祝青寧道:“也不知煩擾他們的是何人?飛頭獠身有異術,又在如此險惡的地方,竟然有人要把他們逼到那般地步,也是奇怪。”

裴明淮沉默良久,道:“大凡藏寶,總不會在人人都能發現之處,都會盡量藏在難以找到的險處,往往都會有重重阻礙,不然,那還不得輕易被世人發現?”

祝青寧何等聰明之人,一聽便道:“你是疑飛頭獠便守著那處藏寶?”

“至少要找藏寶就必得經過飛頭獠所居之處。”裴明淮道,“是以他們才會不斷受到煩擾,以至於孟蝶的師傅重傷,為了治傷,不遠萬裏到了塔縣,又收了孟蝶為徒,才會有這段因果。”

說到“因果”二字,裴明淮竟也茫然。這時前面吳震已然站住,道:“我們又到了那寺廟了。”

小廟早已只剩斷垣殘壁,雜草竟似比前日又長得深了些。烏鴉飛來飛去,只聞鴉聲淒厲。寺廟院中那兩座塔,竟也塌了一座,更增衰敗之氣。

曇秀也走向前來,看了片刻,道:“走罷,我們莫要在此處久待。”

裴明淮道:“怎麽?”

“不知道,覺得此處不祥。”曇秀道,“從上次來的時候,便這般覺得了。”

祝青寧笑了笑,道:“大師可是高僧,連這個都能知道。”

曇秀淡淡地道:“祝公子笑話了。曇無讖,佛圖澄,哪位不是擅陰陽之學,又哪裏是心靜純明之人呢。清不清凈的,那都是給世人看的。”又朝祝青寧看了一眼,笑道,“前日在此處與祝公子交手,祝公子的內功路子,看起來跟明淮相近,卻還夾有曇無讖那一路的西域內功,公子學得好雜啊。只是曇無讖向來只與大涼皇族相交,不知祝公子跟涼國沮渠氏有何關系?”

裴明淮跟祝青寧雖然動過手,但從沒真對過掌力,此時聽曇秀這麽一說,皺起了眉,朝祝青寧看了一眼,道:“青寧,你原來內功這麽雜,還敢練禦寇訣?有姜優前車之鑒,還不夠麽?”

祝青寧嘆了口氣,道:“曇秀大師好眼光,比裴三公子強多了,他跟我不止動過一次手,也沒看出來。”又道,“既然有人能練成,那終究不是空中樓閣,我總歸想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