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3/8頁)

裴家權勢誰人不知,那孔季聽得裴明淮是裴家三公子,甚是驚訝,見裴明淮見禮,忙起身回禮道:“公子少禮,不敢當,不敢當。”

裴明淮微笑道:“孔先生的畫,求一而不可得。塔縣路遠,孔先生特地前來,想是花費了不少時日吧?”

孔季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老朽與韓老弟,乃是莫逆之交,這個熱鬧,又怎能不湊呢。”

他身旁一個老僧,兩道白眉垂下,總也該有八十來歲了,合掌對裴明淮道:“施主光臨塔縣,貧僧這裏有禮了。”

裴明淮忙還禮道:“不敢。這位大師想必就是普渡寺的澄明大師了?”

孔季插言道:“正是,正是,只要是酥油花會,必得請方丈來。”說罷對澄明方丈笑道,“老禪師,等今天這酥油花會完了,我就到你那去,跟你說上三天三夜佛法。”

澄明方丈呵呵笑道:“孔施主有此雅興,貧僧自當奉陪。”

裴明淮見這澄明方丈慈眉善目,必是個有道的高僧,看眾人對他,都極是尊敬。他面前只放了一杯白水,與別的席面大不相同。

坐在澄明方丈旁邊的,是一個相貌甚醜的男子,這時對澄明和孔季笑道:“可別忘了我,我最近讀了不少佛經,正要找方丈討教呢。”

澄明方丈微笑道:“陳施主眷戀紅塵,再讀多少佛經,也是徒勞。”

那“陳施主”一瞪眼,道:“沒有,沒有,我都已經辭官了,如今是一心一意要學佛了!老方丈,要不,你就收了我這個徒弟吧?”

裴明淮聽那人姓陳,長相又醜得頗有特色,已知其人是誰,當下笑道:“聽聞陳博先生辭官,原來卻到了此處。”

“素聞三公子英俊瀟灑,今日一見果然不凡。”陳博起身一揖道,“不知太師可好?”

裴明淮躬身道:“家父一切安好,多謝掛念。”這陳博當了多年的國子博士,裴明淮素聞文名,聽說過其人相貌醜陋,並不以為意,今日一見,才知“醜陋”二字實難形容他的相貌。

眾人一番謙讓,各自坐下。瓊夜親自端了酒壺,替眾人倒酒。她走到裴明淮身邊的時候,裴明淮朝她笑了笑,但韓瓊夜居然視而不見,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連酒潑出來了,也不自知。

裴明淮有些詫異,他回想起從昨天到韓家以來,瓊夜見到他雖然高興,神情之中,卻總有些不自然,也不知是為何。

陳博卻喝得十分高興,對席間一個七八十歲的枯瘦老者,舉了舉杯,道:“黃大夫,你年紀大了,這酒量,可一點不減啊,哈哈!”

那黃大夫呵呵一笑,道:“那是,那是,老朽也就愛這杯中之物了,哈哈!”

澄明方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白水,對黃大夫道:“黃施主,照貧僧看來,你多年好酒,唔,你這身子,已經虛得不行了,還是早日戒掉,方得延年益壽啊。”

陳博只笑得拍案,道:“老方丈,要他不喝酒?那才是要他的命了!他每次都拖著老孟喝酒,喝得老孟都要躲著他走了。說不定,他哪天就來拖著方丈你喝酒了!”

澄明方丈合掌道:“阿彌陀佛,貧僧聞一聞酒味都犯頭暈,哪裏敢犯這個戒呢。黃施主,你真該戒酒了,不是貧僧說……”

他還在絮絮叨叨地勸說,那黃大夫又已經三杯下肚了。裴明淮心裏暗笑,這澄明方丈迂腐,卻哪裏知道,對一輩子的酒徒而言,酒就是命根子呢?

孔季左右看了看,道:“怎麽沒見著丁南?他難不成又病了?”

澄明方丈登時不再勸黃大夫不喝酒,忙道:“我也正想問呢,找到我那徒兒沒有?風大雪大,他一個人跑哪去了?”

孔季道:“什麽?……”還沒來得及多問,只聽銅鑼聲響,他也只有先閉嘴了。一個長須老人站起身來,對著四周一揖,道:“今年這酥油花會,各位賞臉了!”

這老人便是塔縣的縣令,姓孟名固,已經在這裏當了二十多年的縣令了。裴明淮白日裏去縣衙見他,說了來意,這孟縣令那又驚又喜的樣子,簡直像是天上掉了個寶,恨不得親身上陣,立時把絕壁上的雪蓮花全給捧到裴明淮的面前!

夜裏到了花會上,孟固又一定要請裴明淮坐上首,裴明淮哪裏肯,最後直到韓明出來打圓場,才分賓主坐下。

下花館那黑底描金的錦緞帷簾一掀開,裴明淮就直了眼。那哪裏是什麽酥油“花”,這根本就是一排巨大的塑像!

裴明淮看起來,這塑像講的好像是一個故事。主角是個容貌秀麗的少女,便如真人一般大小,膚色晶瑩,裴明淮從未見過這般精美的雕像。似蠟像,卻比蠟像白潤細膩,少女的臉頰,便如吹彈得破一般。

裴明淮忍不住擊掌贊嘆,道:“這酥油花像,真是不同凡響。只不知道這講的是什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