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7頁)

文帝也道:“是,一家子在一起說話,不必侍候。”又道,“淮兒,過來,坐你母親旁邊來。”

裴明淮笑道:“我站著便是,陛下在,哪有我坐的份。”

文帝一笑,道:“淮兒大了,反而拘謹了。對了,那柄赤霄用著可還喜歡?朕前日在貢品裏見著件物事,特意替你留了下來,就等著你來。”

裴明淮卻道:“這赤霄,明淮還是不要的好。這劍實在是太出名,人人都盯著不放,我怕哪天就被人給搶了去了,卻怎麽對陛下交待?”

文帝哈哈大笑,道:“賜了你,便是你的。即便是你要送人,朕也不管,有什麽要對朕交待的?”

裴明淮道:“人人見我用這柄劍,都暗暗地想,我裴家是不是有不軌之心?赤霄傳說乃是高祖斬白蛇之劍,世人皆知!”

此話一出,文帝與清都長公主同時變色。清都長公主道:“淮兒,你在胡說什麽?這話也是說得的?”

裴明淮跪下,雙手將赤霄捧至皇帝面前,道:“明淮不敢受此劍,日後若陛下借此向我裴家發難,我可萬死難贖其罪了。還請陛下收回!”

清都長公主怒道:“你……你胡說什麽?”伸手便朝裴明淮臉上摑去,裴明淮也不避不讓,眼看這一掌要摑到裴明淮面上,文帝卻一伸手攔下,道,“姊姊,你莫動氣,傷了身子。淮兒,你起來,有話慢慢說。”

裴明淮卻仍跪著不動,道:“陛下,話已出口,你要治罪,就治我的罪好了。”

文帝嘆了口氣,道:“朕怎會治你的罪?你告訴朕,為何會突然說這些話?你可是聽到了什麽?”見裴明淮不說話,擡了擡手,道,“淮兒,起來。替姊姊端盞茶去,看你把她氣得。”

裴明淮見清都長公主氣得臉色發白,心下好生後悔,起身低聲道:“母親莫要生氣,我……我也是一時心急。”

清都長公主怒道:“有什麽急的!賜你赤霄,那又如何了?誰敢動你一根毫毛,我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文帝大笑,道:“好久不見姊姊發火了,你一生氣,倒讓我想到你當年的模樣呢。”

清都長公主瞪了他一眼,嗔道:“陛下這話說得,你都知道要修身養性,少怒少憂,難不成你要我日日動氣傷身?”

文帝忙賠笑道:“姊姊,你可莫要生氣,我們這般,倒是要讓淮兒笑話了。”當下又道,“淮兒,有話便問罷。”

裴明淮擡起頭,道:“陛下,當年平原王謀反一案,到底還有些什麽內情?不是說陛下身邊的侍衛統領淩羽是平原王的義弟,隨他一同謀逆,莫瓌殺了淩羽以求自保……”

文帝道:“那又如何?”

裴明淮道:“這次我回京來,也是想向陛下稟告此事。我在朝天峽見著一個少年,手中有支紫玉笛,武功之高,生平僅見……”

他話還未說完,便見著文帝臉色大變,忙住了口。文帝問道:“那少年去了何處?他跟你說了什麽?”

裴明淮把當日朝天峽之事說了一遍,文帝聽了只怔怔出神,也不說話。清都長公主一聲嘆息,對裴明淮道:“淩羽出身江湖,與平原王乃是結義兄弟,這你是知道的。陛下少年即位,那時莫瓌擅權,又有諸王環伺,日子真是不好過的。淩羽進宮的時候跟陛下年紀差不多,與陛下甚是交好……”

裴明淮奇道:“與陛下交好?”

文帝點頭道:“正是。我向來沒什麽朋友,淩羽……唉,他跟旁人實在不一樣。就算他叛我,我倒也不恨他,只是傷心,我對他再好,總歸比不過平原王與他的情義。倒是莫瓌狠得下心,心知那一回已經是輸了,不僅是相偕的幾個王公大臣,連淩羽都能當棋子拋出來,甚麽都推到別人身上。哼,朕這啞巴虧是吃得大了,心裏是恨極了,那時卻發作不出來,畢竟莫瓌那時候羽翼豐滿,又把什麽都撇得幹幹凈凈,朕還年輕,暫忍得幾年再說。我還得贊他平亂有功,加封他平原王,賜婚他跟上谷公主,嘿,那心裏的滋味,真是只有自己知道!”

裴明淮道:“陛下也實在沒必要著急。”

文帝看了一眼清都長公主,道:“但那一回,還是差點要了我的命,也真是狼狽得很。百官大都依附於他,我回來還得誇他幾句。這些都罷了,只是累了你姑姑,冬天裏渡冰河,這落下的病……”

清都長公主淡淡地道:“陛下總是記掛著這事,我都說了多少年了,又不是陛下的錯。霂兒被我們寵壞了,心思又細,陛下不用太介懷。”

文帝嘆道:“她再怎麽任性,朕也只有由得她,誰叫我欠了她的?只恨莫瓌謀逆,倒累了她。淩羽呢,明明是舍命救了我,卻白背了那謀逆的罪名。”

清都長公主道:“也真怪不了誰,莫瓌記著他家裏的仇怨,畢竟沮渠皇族是降了大魏,並無他心,卻終究被尋了些由頭,盡數以謀逆之罪處死。他父親……唉,武威長公主在先帝面前跪了一夜,也沒能救得她夫君。莫瓌對淩羽不是沒情義,心裏還是在意的,但若比起報仇復國,那又實在算不得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