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回紐約後, 幾場小雨幾場雪,春天從凍土裏頂出來。

開學伊始,廖雨諾便覺得抓不住人。

她跟商明寶原本好得就差住在一起了, 但商明寶住在第五大道時, 她們也常在彼此那兒留宿,上下課形影不離,街一同逛,飯一同吃。上課時,商明寶聽得蠻認真, 廖雨諾就在ig上物色帥哥,小組和期末全靠鈔能力。

但新學期開始, 廖雨諾覺得見到她的次數少了。

當然, 這種狀況從上學期末就初見端倪了, 廖雨諾很能理解,因商明寶交了個在哥大圈生活的男朋友, 四舍五入就是談了個異地戀,周末當然要過兩人世界。加之她還要玩那個“高珠導購”的過家家,後期又上線了個人視頻頻道, 也很耗時間。

這些廖雨諾都很理解,托著腮懶洋洋看她折騰。她們的課程不緊, 將這些全部都刨掉後,她們還有大把的時間一起玩。廖雨諾只是忽然接受不了商明寶還在給自己找課上。

“你又去旁聽?”

下課的人潮間, 她拉住商明寶。

今天是周三, 她們只有上午的課,廖雨諾原想找她去逛街的。她在Joysiily的預留衣架都快被新款壓垮了, sales一直問她什麽時候去試衣,她好提前安排試衣模特到店。

商明寶最近上課越來越“邋遢”, 一個帆布袋裝了一切。珠寶設計的課在另一棟大樓,她得跑過兩個紅綠燈,時間緊湊,她一邊在帆布袋裏找手機一邊問:“你要不要一起?”

廖雨諾臉色不自在:“不要哦,自己的課都聽得很煩了,還要去上別專業的課。”

商明寶也沒多勸她,腳步匆匆:“那我先走了,我要遲到了。”

“哎——”

廖雨諾沒能叫住她,只見到商明寶在人潮中靈活地穿梭,嘴裏不住說著“excuse me”,身影很快便被淹沒不見了。

今天來講課的是valeridge的珠寶創意總監shena,名望在身,前來聽她課的快將階梯教室踏平。商明寶到得晚了,在教室最後排站著聽了一個小時,shena闡述時,她便以課本為墊板,在一張白紙上速記。

下了課,眾多學生將她團團圍了好一會兒,直到第二節 的鈴聲響起。

商明寶原想走的,shena的助理前來請她留步。過了幾分鐘,shena終於脫身,向她問候道:“在教室最後一排看到你,真是意外。”

商明寶是品牌的大客戶,她和她母親曾多次來Valeridge高珠坊參觀、挑選寶石或提出設計要求,shena不可能認不出她來。

“我對珠寶設計有一點興趣。”商明寶坦言。

shena挑眉:“真的?”

“還不確定。”

她旁聽了三周的課,沒有特別挑選課程和講師,時間碰得上便過來,看看自己能不能聽進去,喜不喜歡。

珠寶設計可不是一個有點興趣會畫點畫就能入門的串珠遊戲,shena是本專業碩士出身,祖輩在德國小鎮開了三代的工坊,有學院派的高傲和工匠性的敬畏心,聽到商明寶的話,她只是略微笑了一笑。

這只不過又是一個千金小姐不知深淺的心血來潮,正如小女孩因為熱衷於親手給芭比娃娃縫制新娘頭紗便說自己喜歡時裝設計。

“我昨天在工坊裏看到了一枚即將成型的琥珀花手表,聽說,是你的。”

在助理的護送下,shena與商明寶在走廊上緩步走著聊著。

“是我的。”

琥珀並不是shena喜歡的材料,她認為這個地理高壓下形成的東西視覺上太過脆弱,而且能進行處理的余地太小。在匠人的工作台上看到琥珀,她確實駐足了一下,了解到是商明寶的訂單後,她問工匠,是誰出的設計圖紙。

得到的答案讓她大為意外。琥珀送到高珠坊已有一陣子,最初,商明寶要求品牌方出幾張設計草稿。因她母親地位超然,在整個高珠收藏界都有名望,設計師不敢輕怠,但她看過幾稿後都不滿意。後來是親手畫了圖紙,又親自挑了材料、定了工藝和寶石。

以其他匠人和設計師的眼光來看,她挑的每一顆石頭其價值都要勝過這枚琥珀的。shena昨日命工匠送來了商明寶親手彩繪的設計稿,沉默許久,指腹摩挲紙面但未置一詞。

“我喜歡你的思路,浪漫非凡。”shena此時此刻對商明寶說了。她是個作風硬派的女人,對待自己的大客戶也不卑不亢,“完全是你的獨立想法,沒有和別人溝通過麽?”

商明寶點頭。

“恭喜你。”shena對這位千金小姐改觀,從手拿包裏拿出一張卡片,上面有一行地址,“這是我的私人工作室。”

她執掌valeriage的珠寶線超過十年,是業內坐得最久的珠寶創意總監之一,同時也推出了自己的同名獨立品牌,獲得了valeridge控股集團股東們的投資。

商明寶接下卡片,妥帖夾進課本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