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兩路(第2/5頁)

堂兄弟倆一番計議,只管拖延。

豈料沒過多久,冷侯便找上了門來。鄭熹禮貌地接待了他,冷侯一身便服,狀似隨意地問:“鄭侯有消息嗎?”

鄭熹道:“正在備戰,前線訊息沒有那麽便捷。忙得狠。”

冷侯面色突變:“莫要瞞騙我!他已經病了!”

鄭熹臉色不變:“您從哪兒聽到了這謠言?怕不是敵國奸細來動搖人心的吧?”

冷侯對著這位丞相可一點兒也不客氣,他擡手指著鄭熹道:“就你聰明是吧?中軍大營有多少人?個個都眼瞎耳聾嗎?我聽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們已經有嘴快的在京城裏說開了,只有你還在做夢呢。”

鄭熹心中一驚,面上還維持著冷靜:“怎麽會?您從哪兒聽來的消息?”

冷侯冷笑道:“怎麽不會?難道誰是六親死絕、不會寫家書嗎?”

兩人對了一番訊息,才知道是一些將校寫信的時候偶然透露給家人的。

小冷將軍一門心思要準備好突襲胡人,既是自己立功,也可借著功勞為自己的族兄冷平輝說幾句好話,再為冷平輝求一個機會。他領命之後先是整軍,又與祝纓打官司要補給。因祝纓在補給方面一向也不克扣,他也挑不出什麽錯來要求補償,就只好磨。

一番討價還價,小冷將軍又想找鄭侯討個情,再多要一點馬匹——這個祝纓是死活也不肯多批的。這個時候用馬都很緊張,小冷將軍多了,別的人要用的就會少。

小冷將軍沒能見到一個健康的鄭侯,一見鄭侯這樣,他也不敢再鬧了。回頭寫了信回來給冷侯討主意。

他因正事耽誤了,所以消息晚了幾天。

其他沒那麽忙的人,比他更早發現了鄭侯的健康狀況。

軍中將校,有不少是勛貴家出身,往家裏寫封信、順便送個信都不用自己派家仆,甚至可以借著公文驛路的便利回京。這樣送信的勾當,當年祝纓在福祿縣的時候就與京中的鄭熹使用過。

冷侯嘴嚴,但這麽多的人,總有嘴不嚴的。便是想嘴嚴,一聽鄭侯“可能”病了,也要擔心自家人,要打聽打聽消息,與相熟的人商議對策。

消息捂不住了。民間一絲風聲也沒聽到,對於冷侯等人卻不是秘密。

冷侯對鄭熹道:“你雖做了丞相,也不要賣弄聰明!你爹好好的,自然能夠鎮得住軍中,讓閉嘴就閉嘴。他一旦病了,你猜那些人會不會再老實聽話、令行禁止?”

鄭熹離席起身,向冷侯長揖:“還請叔父教我。”

冷侯略拿了一下喬,也扶起了他,道:“說不得,頂好是鄭侯能夠痊愈,否則就要做好準備。得想好怎麽對陛下說。王雲鶴又病了,誒,明日咱們一同面聖。”

兩人商議了一回,次日,冷侯也正常地上殿了。

他們二人計劃好了早朝之後要面聖說一說鄭侯的事,豈料沒等到散朝,便有禦史出列,稱聽聞京中有流言,道是鄭侯疾病。

殿上所有人的目光先看了這個禦史,這是一個很年輕的人,三十上下,挺拔站立。再齊齊看向鄭熹,王雲鶴病假,他是朝上唯一的丞相。

鄭熹把這個禦史給記在了心裏。

然後不慌不忙地出列,對皇帝道:“前線膠著,軍情瞬息萬變,想是訊息不通,臣至今沒有收到這樣的消息。”

皇帝道:“遣使去問。”

“是。”

有這一件事,旁的事都顯得不那麽重要了。很多人心裏都閃過了一個念頭:鄭侯多大年紀了?此番出征還能活著回來了嗎?

太子也有這樣的擔憂,散朝後他留了下來想與皇帝聊一聊,不想鄭熹、冷侯也留了下來。皇帝正想問戰事,便將三人喚到近前,問道:“據你們看,此次戰事如何?”

太子尚未開口,鄭熹當地一跪:“陛下,臣父實染風寒。”

皇帝“誒”了一聲:“你不是說……”

鄭熹眼睛微紅,擡頭看著皇帝,誠懇地道:“陛下,那是在朝上。一旦謠言傳播開來,人心軍心還能穩麽?到時候不敗也要敗了。這樣緊急的時刻,豈有自己泄氣的道理?縱然要處置,也要悄悄的辦呀。臣恨不得親自過去侍奉父親!可也只能強忍不安。”

冷侯也跟著說:“是這個道理。胡騎來去如風,一旦松懈,必為所乘。”

皇帝問太子道:“你看呢?”

太子想了一下,道:“鄭相公所言有理。不如暗中派一禦醫。”

皇帝道:“可,你們去辦吧。”

鄭熹忙代鄭侯謝恩,匆匆去安排。

冷侯本以為皇帝會留他咨詢,不想皇帝絲毫沒有這樣的意思,只得與鄭熹一同出來,殿中於是只剩下天子父子二人。

太子等人走遠了才對皇帝道:“他們隱瞞這消息,只怕半是為公、半是為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