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擠兌(第4/4頁)

管家躬身上前,道:“回大人,會館那裏說,近來都沒有南下的商隊,又不敢留您的書信怕萬一弄丟了。何時有人南下,再來咱們府裏求信帶走。”

蔡侍郎道:“可是做怪!這又是為的什麽?”

管家哈著腰、低著頭,聞言,稍稍擡頭瞥了他一眼:“說是……福祿縣令說,縣裏商賈之風太盛!有意整頓,商人們害怕,且不敢販運貨物了。”

“他們又不違法,怕的什麽?”

管家賠笑道:“凡長官一聲令,底下人必然矯枉過正,怕的豈止是一位長官呢?”

蔡侍郎有點焦躁,道:“簡直荒唐!你再去一趟,拿我的手書給他們,叫他們只管照舊。”

“是。”

…………

從京城到福祿攏共兩千七百裏,一般人打個來回也得三個多月,這還是在沒有生病、天氣不好、道路毀壞、途中發生其他意外的情況下。

蔡侍郎的信發出之後,尚培基收到消息也得一個多月將近兩個月後了。在此期間,梧州會館先是搪塞,說是不敢再發商隊,想要聽聽風。來回磨了五天,才勉強接了這件差使。

既然是商隊,就不比專業的信差,載貨走得就慢。

眼見得梧州會館出的糖一天比一天少,“名上實下,賠光基業”也傳得大半個京城連同皇城內都知道了。尚培基一個字的回信還沒來得及帶回來,蔡娘子人在京城就聽到了自己丈夫的新名聲。

蔡娘子年不過二十,知書達理、頗知世故,情知此事不妙,忙去求蔡侍郎幫忙。

蔡侍郎道:“你忙得什麽?上躥下跳,生恐別人不知道?如今誰知道他尚培基是誰?倒是跳出來表白自己才會叫人記住哩!我已修書一封與他,叫他不要生事。只要事情冷下來,這一任了結,再給他調個地方就是。”

蔡娘子憂心忡忡:“那麽遠的地方,壞話怎麽就這麽快傳到了京城了呢?會不會是有什麽人在背後作怪?”

蔡侍郎道:“婦道人家,不要多事!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回家好生呆著。”

蔡娘子不敢接話,仍是覺得有問題,她不敢同伯父頂嘴,離了侍郎府就說:“讓會館的人到家裏來一趟!”主事項大郎是福祿縣人,她的丈夫正是福祿縣令,不將人叫過來仔細問問,她不安心。

蔡侍郎一面覺得侄女多事,一面卻又修書一封,直接給了祝纓。祝纓是梧州刺史,福祿縣有什麽事當然要托到她的頭上。蔡侍郎在信中極為客氣,托祝纓代為“教導”一下尚培基這個“年輕人”。

梧州會館將這一封信傳得就快了,這封信發得晚,卻比尚培基早收到了三天。

祝纓展信一看,問丁貴:“這個‘名上實下,賠光基業’我怎麽沒聽說過?梧州有這個說法嗎?”

丁貴躬身道:“有的!不過都是外面街上胡傳的,不值當讓您老聽著的。”

祝纓道:“是這樣嗎?叫上司倉,咱們去福祿。我倒要看看,他是怎麽賠光基業的。”

“可是……您就快要啟程了,司戶、司倉都在督促今年的秋稅……”

祝纓道:“唔,那就派司戶佐、司倉佐去福祿查一下府庫吧。”

“是。”

…………

尚培基為今秋的糧食正急得一頭汗,其他縣據說都已經送到州城了,就他這兒收得慢。不是他不想,也不是百姓不想,是他的倉庫壞了一些,沒地方放了。

正在著急時,刺史府派了人來查他的賬!

尚培基大怒:“我不過比別人晚兩日,又未到期限,為何如此逼勒?”他這幾個月處處不順,不免疑神疑鬼,覺得有人與他作對。

刺史府出來的人比他還要橫一點:“咱們不查您今年的糧草,是問一下往年的。刺史大人收到一封信,說您把基業都賠光了,只好派咱們來看一看。”

尚培基怒道:“難道是懷疑我貪墨嗎?”

“物議如此。”

童立等人假意相勸:“大人,給他看看又何妨?咱們的賬清清楚楚。”

賬是清楚的,但是查的不是單純的賬目,而是“基業”。一盤之下,莫縣令走前還留了不少的庫藏,尚培基幾個月給花出去一半,這就不對了。一任三年,你頭一年就花了庫藏的一半,到第三年就真的要倒欠了啊!

司戶佐與司倉佐二人抱著清點的結果離開,第三天,刺史府派人來催促今年的秋糧,並且下令:縣令不必來了,派縣丞押解過來即可。

並且送了尚培基一張紙,上面只有兩個字:垂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