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春耕(第3/6頁)

張仙姑道:“那也不在這一天,瞧你爹,都要把筷子給嚼了。”

祝大氣道:“明明是你在催著她回來吃飯的。”

“喲嗬,摸了八回筷子的不是你?”

杜大姐早已見怪不怪了,拿大托盤上菜,一面上一面說:“祁小娘子他們在那邊吃了,就不過來了。”

祝纓問道:“祁先生今天又幹什麽惹她生氣的事兒了麽?這孩子就是太愛操心了,祁先生也得罪不了什麽人,她這樣也太累了。”

花姐道:“祁先生衣襟破了個洞,她要祁先生脫下來補了,祁先生嫌麻煩。都是小事兒。”

“哦。”

飯吃得很平和,吃完了祝纓就去看了一會兒書,準備明天去縣學。老鄉得過兩三天才能到,她就先處理縣學的事兒。

第二天一早,祝纓將小吳及幾名衙役派出去,又批了幾人支取車馬費和米,再讓關丞安排幾個老農的住處。安排完縣衙的事,她就騎上馬,帶上曹昌去了縣學。

縣學裏人人都樂不起來。

縣學裏的學生也有縣衙的一定補貼,本是人人自傲的。素日也知道福祿縣的學問連在州裏都是排不上號的,以前還能歸因於“縣令大人不在縣裏,不管學政、耽誤大家學業”,博士則以“縣令大人不在縣裏,不管學政、致使富家子弟濫竽充數”。

現在新縣令很重視,還采取了廣泛遴選、糊名這樣的方式選了全縣的精英。選完之後連鋪蓋都發,這在福祿縣絕對是很照顧了,也談不上條件不好。

師生們再沒得抱怨,一個個臉上都掛不住了。

等祝纓到了,博士急將她先請到自己的屋子,焦慮地問出了自己很關心的問題:“大人,那卷子……”

祝纓道:“給你們先試試手,這是國子監的卷子。”

“福祿縣地處偏僻,一向文風不昌,學生慚愧,學問也與京城大儒不能比。教出來的學生是差了一些,可是已然如此了,這麽考下去,也不是辦法呀!大人如有大才,不妨親自教導他們。光考,又不教,豈不要把人考壞了?”

祝纓道:“我不就是為這事兒來的麽?正有一事要同你商議——我從國子監弄了幾箱書來,喏,單子在這裏,又有各科各類的書籍。你將人集合起來問一問各人意願。是願意接著考進士科呢?還是想轉個行?我想,進士科是難的,皓首窮經者比比皆是,有的人家裏供得起自然無妨。縣學不行,總也不能將一個學生養一輩子,過幾年總是要換一批的,換掉的人怎麽辦呢?如果在明經、明法等科上也能上有建樹,倒也不失為一條出路。”

博士道:“是哩!”又說,“只怕轉了旁的科也讀不出來。不瞞大人說,以前也有人想轉的,轉了一回也沒個動靜,又轉回來了。接著就頹廢了,只好混個包攬訴訟。關大人嫌他多事,壞了淳樸民風,還把他趕走了。”

祝纓道:“往事不必再提,且說當下。召集人吧,我先把卷子給他們講了。國子監弄來的書我會陸續交給你,你要記档,保存好。也許學生閱讀。然後咱們再考幾次,再講解,再看看各人的悟性。再與他們聊一聊,看看各人要走什麽樣的路。都考同一科,自己人打破頭,還不一定能爭上。多分幾科,萬一有人長處不在明經而在明算呢?且這些科目,各州縣未必就很重視,容易出頭。”

縣學裏算學水平很差,這不還有一個祁泰麽?拿個差不離資質的,讓祁泰收拾收拾,遠的不敢說,本府裏能拔尖兒了。扔去國子監的算學科裏,大概也是能考上的。考個明算科,從九品起開始做官。也是官身。她自己當初還想跟鄭熹做小吏往上爬,那還不是官呢。

博士見她安排得明明白白,心道:怪不得我只是個博士,人家年輕輕就是縣令了!

他心裏又燃起了希望,這樣一個明明白白的縣令,能給縣學調-教出幾個出頭露臉的學生了吧?

博士忙去召集學生。

祝纓見這一個個不開臉的樣子,道:“話,博士都給你們說了吧?來,咱們講卷子。講完了,你們自己溫習,書我給你們帶來了。記著,不許為了爭書起糾紛,不許汙損。每人借閱的冊數、時間都要定好,不許一人霸占了不還,旁人無法借閱。”

然後便開始講題,嶽桓家學淵源,又有個鄰居劉松年,這卷出得,不把五經吃透了,連個門檻都邁不進。

祝纓一一給他們講解,又許他們提問。顧同年輕人,看祝纓侃侃而談十分從容,想試一試這個“明法科出來的縣令”的斤兩。

他想:若是來之前就準備好了,當然能講得很順,再有,卷子是縣令大人弄來的,他手裏早有旁人寫好的答案也不一定。我就由這題目引申出去,問些旁的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