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可行(第4/8頁)

時尚書道:“休要只拿大理寺說事。”

祝纓心裏罵時尚書的祖宗八代,面上還要一臉的懵懂:“下官出仕就任職大理寺,當然是要為大理寺著想啦。下官是大理寺丞啊!不說大理寺,說哪裏呢?就是為了大理寺的事兒才上的奏表。在其位、謀其政,讓下官做什麽,下官就要把這件事做好。別、別的衙門,也不歸我管,我也管不著。”

施鯤打了個圓場:“年輕人,眼光不要局限於一處。”

祝纓也不爭辯,老老實實地說:“是,受教了。”心裏把施鯤罵了一遍:咋?你要我把你的事兒也給管了?!你給我讓位啊?

鄭熹清清喉嚨,問道:“你還有什麽理由?”

除了奏本上寫的那些個案例,祝纓還能再舉出數個,都是男獄卒對女囚之不法事。同時,又舉出了一些冤案,有被誣殺夫的,有被誣通奸的,等等。這些婦人收在獄裏本就是不應該,現在還要再受男獄卒的看管。那就有點不人道了。

鐘宜道:“這些都是地方上的事。大理寺獄的事呢?”

“刑不上大夫。”

鄭熹故意說:“那是犯官。”

祝纓道:“還沒判呢。等判了,該怎麽著怎麽著。”

鄭熹知道鐘宜現在要講的就是“禮儀”,而在這個事情上,其實禮部還如鴻臚之類的用處大呢!但是他故意幫鐘宜把話給問了出來。

祝纓道:“仁者愛人。義有大小,禮有虛實。為一虛名,而縱容實禍,下官的念頭實在難以通達。

只要事情定了成或不成,接下來讓它合適的辦法總是有的。至於官員之間的禮儀大防,那也都是可以再想辦法的嘛!總要先把大框子給它釘好了才行,至於框架之內,從心所欲。孔子也是這麽想的。”

陳相笑著說:“你這話倒有點王雲鶴的影子。”

他終於含蓄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施鯤也就說:“想來陛下也正思忖此事。”

他們心裏已經劃了個線:獄卒,倒是真的需要。祝纓那個奏本上寫,什麽五品以上一月一沐,那是不能叫男獄卒進進出出的。獄丞,兩可之間。但是可以議,接下來細節的爭吵,那就讓大理寺跟這些部司之間扯皮好了!他們只要上一個原則上同意的奏本就好!

祝纓卻又硬插了一句:“獄丞也還是女人好。否則上頭一個男的,下頭無論獄卒還是囚犯都是女的,大門一關,這不是送菜讓他點麽?也不是懷疑男丞就是惡人,只是免得叫有什麽流言誤傷了他,他又百口莫辯。瓜田李下的。”

說得過於明白,陳相道:“倒也是。”

鐘宜想了一下皇帝的態度,皇帝也沒有把這奏本給扔了,他勉強同意:“禮儀不可有悖。”

鄭熹道:“那就讓他們議一議怎麽銓選合適吧。”

事情,終於定了個大方向。

而祝纓的事還沒完,她須得在辦好大理寺事務之余,再與各部的同僚們“議一議”。

也就是吵。

而陳相也向皇帝做了一個初步的匯報,丞相出手做文章又是另一番氣象,他緊扣著“仁”與“禮”兩樣,兼及“陰陽有序”。

…………

各部郎中,祝纓這樣的丞,又或者其他府的司直之類的官員的主場來了!

祝纓主要是跟他們吵。

祝纓要不是記性好,真能聽睡。因為現在說的這個“禮”,她是真的不懂。她本以為,王雲鶴講個等級有序,三綱五常就是禮了,明明是幾品官穿什麽樣的衣服,誰他娘的知道當了官兒了,同品級的官服還要細分類?

她很郁悶地問禮部:“我怎麽不知道從九品還要上朝,還有什麽大禮服呢?”

從九品,扯什麽上朝?她現在都從六品了,也還沒資格呢!也沒資格穿什麽弁服之類。

從九品,給身官衣就不錯了!官員的待遇隨著品級的上升是有著顯著的不同的,而五品是道分水嶺。比如,大理寺休致的老王,天天念叨休致俸祿,他一開始念叨就純屬白日做夢,因為只有上了五品,才有七十休致之後的半俸。底下的小官,沒有的!幹一年有一年的俸祿,不幹,就沒了。

再比如,只有上了五品,國家才會再分田給你!是的,國家分的地。所以祝纓這樣的,也就有點混不下去的農民把田掛她名下,金大娘子之前給她講“為官的生活”的時候,都沒提這茬,因為金良自己也沒到五品。而一般人想升到五品,極難!而五品的好處一般人想象不到。

鄭熹能把大理寺一把攥了,也是樹了老王這麽一個例子,真的是夠許多小官眼饞的。

禮部郎中道:“現在從九品,以後總是從九品嗎?不得要禮服嗎?叫一個女子站班上朝,成何體統?”

祝纓吃驚地看著他,又問吏部的郎中:“怎麽?吏部打算給女官一路升上去?進政事堂?”她指了指腳下的地,此時,他們都在政事堂一間偏廳裏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