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可行(第3/8頁)

一群老頭子和半老不老的頭子聚到一起,面面相覷:“這是個什麽事?”

女官,是有的,都擱宮裏呆著呢。

現在有人提出要在百官序列裏添一個真正的“女性官員”的位子,並且要記錄在儀典裏,正式固定下來,這還是讓他們驚詫的。更讓人詫異的是,皇帝居然沒有一口否決。再仔細傳閱了一下奏本,他們的心裏各有了一點數,因為這個奏本雖然寫得很白話,看著文學造詣不高,不過講得十分明白,也確實有一點道理。看一看字,是很正經的楷書,看著舒服,不讓人討厭。

參與討論的人裏,也有同意的,比如鄭熹,雖然同意得含糊,但是他是大理寺的主官,他認為確實“男女大妨”是需要考慮的。禦史台那裏也含糊地認為,這個問題提得對,但是怎麽解決,咱們再商量一下。

也有反對的,比如鐘宜。女子裝男子服,那或許是情趣或許是流行,被史官記下來,算“服妖”。女子行男子禮,更是造孽了!女人做了從九品的官,如果她的丈夫反而是個白身,怎麽弄?這不是要陰陽顛倒了嗎?

又,鐘宜最恨小吏,他可是在小吏身上吃了大虧了。“女人膽子更小”這種印象他還是有的,那會不會再受人控制,有私心辦壞事?

但是鐘宜也被一個“男女大妨”給卡住了,他說:“女子犯法本來就少!有案裏,或募胥吏妻女暫管。”鄭熹也是有充足的理由來應對的:“大理寺在皇城之內。”皇城跟宮城就隔一道墻,臨時找個亂人進出,那是不好的!

皇城、宮城的進出都有規定,臨時募人進出,人是不是可靠也不一定,懂不懂規則也不一定。如果遇上欽定大案,夾帶消息進來,怎麽算?

幾位大人物議了一天,竟也沒議出個結果來。還真如施相所言,比較的麻煩。

他們各自又還都有大事,於是約定隔日下午再議。

鄭熹隔日上午把祝纓叫過去又數落了一頓:“再議不下來,你就去與他們打嘴仗去!”

祝纓道:“好。您給劃個道兒下來,我把他們打成什麽樣不算冒犯?”

鄭熹被氣笑了:“你還想打他們?”

“嘴仗嘛!”

“就你讀的那點子書?他們罵你你都聽不出來!”

“聽不出來就當他們誇我了。可我罵他們,一定讓他們能聽得懂。”

鄭熹哈哈大笑,笑完了更生氣了:“再這麽胡說!這個事兒你就別想了!我就丟這一回臉,叫這事辦不成,也不放你出去得罪人啦。”

祝纓道:“想辦事兒,哪有不磕磕碰碰的?我出去跟販子砍個價,都跟砍了他們的頭似的。”

“嗯?”

祝纓笑道:“大人,您瞧這個事兒吧,要說叫女人做官,是不是老頭子們都得跳起來?可我要加個獄丞,您看有一口回絕的嗎?少吧?即使有,說一說道理,他也得猶豫。您看我挑的這個事兒,我是沒眼色的人嗎?”

鄭熹哼了一聲:“你就在我這兒胡纏吧!滾!”

祝纓滾了。

這一天下午,鄭熹又去“議”,還是沒議出個定文來。他於是向陳相建議:“既然是祝纓提的,叫他來解答,說得清楚就定下,說不清楚就回奏陛下,如何?”

陳相同意了,施相也說:“也好,叫他來,把事情都說明白,為這一件事耽誤的時辰還不夠多嗎?”

…………

也是看鄭熹的面子,丞相、尚書等最後一次為這件事聚到了一起,再把祝纓叫過來。

祝纓第一次正式到政事堂,政事堂比大理寺要氣派一些,台階都多了幾級,她跟在鄭熹身後,身體有點緊繃。鄭熹回頭道:“你還知道怕?”

“我這是運氣呢。”

鄭熹笑著搖頭,眼見祝纓放松了下來,心道:那趟差,出得挺劃算!

鄭熹先進去,祝纓在外面等著,等裏面寒暄了一陣兒,陳相說:“那就開始?”

施相道:“早早了結,依舊太平度日。”

鄭熹就說:“祝纓已在外面候著了。”

“叫進來吧。”

外面,祝纓正了正衣冠,在各種目光下,大步走進了政事堂。

政事堂、吏部、禮部、刑部等等現在對她的印象是非常深刻了,因為她害他們這幾天過得跟打仗似的,這不沒事找事麽?

鐘宜看到祝纓心道:原來是他?我還以為是重名,沒想到居然真的是他!

陳相也有些感慨,他說:“祝纓,這一本是你上的?”

“回相公,是。”

“那你說說吧。”

祝纓道:“是。”

她先把奏本的內容簡要說了一下,著重講的是“大理寺需要”,她深知,可以說兩個獄丞八個獄卒,但不能一口就說“全天下”,她跟天下不熟,不敢打包票。但是大理寺的事兒,只要問,就難不倒她。而且“大理寺需要”就可以把這一項固定下來,保證世世代代,大理寺的牢裏,都得個女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