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報應(第3/3頁)

花姐是州府的人氏,還依稀記得大些客棧的位置,一行人一路走,一路被各色目光打量著。花姐稍有不安,張仙姑安慰她說:“咱們是生人,他們看稀奇呢。”

到了地方一看,店家還沒改行,依舊是客棧,祝三就先進去與掌櫃的訂房。這客棧進門是個飯堂,樓上、後院才是住宿的地方。客棧裏的人也忍不住打量他們,祝三擋在女眷前面,問道:“州府喜歡看生人?”

掌櫃笑道:“小郎君是不是家裏有人吃了官司才來的?因為欽差?府上有尊親被告發收人賄賂包辦訴訟是不是?或是篡改文書奪人田產?欺男霸女?諸如此類?告訴小郎君一聲,欽差前天已經打死三個這樣的人了……”

於妙妙大吃一驚:“怎地不定罪、不報部裏定讞就擅自打死了?問了死罪也要等秋決的吧?”

掌櫃一臉神秘地搖搖頭,不再說話了。於妙妙又驚又恐,饒她在婦人裏已算是有主意有成算的,也不知道該如何才好了。張仙姑心裏也發慌,但自覺祝三、花姐都是孩子,義不容辭地搶話:“先住下!”

於妙妙在這一聲下回過神來,向掌櫃的說:“包個院子,要上等的!還勞你引路。”

掌櫃笑著躬身:“娘子,請。”

到了小院兒,於妙妙請掌櫃坐下:“叫他們卸車收拾吧,我有事要請教掌櫃。好酒好菜上一桌來,三郎,你陪掌櫃吃酒。”

掌櫃的說:“不敢,小人還有買賣。大娘子有話要問,小人只管站著伺候就是了。”

於妙妙還是叫來了酒菜,祝三就成了主人家,與掌櫃對坐,於妙妙、張仙姑等人反而不上桌,於妙妙在一邊的椅子上坐著,問她關心的問題:“怎地這麽突然?欽差怎麽會發這樣的狠?不經部議就殺傷人命?”

掌櫃給祝三和自己都斟了酒,向祝三舉一舉杯,“吱”一聲自己喝了一杯,說:“這位娘子既然知道這許多道理,那可知道,府上有沒有過將人打進牢裏關到死的事呢?那樣的人報部定罪了?還是秋決了?不也是白死了的?一飲一啄!”

於妙妙問道:“拿來的都打死了?”

掌櫃的說:“那倒沒有。不過這個案子的起因有些麻煩,大娘子或許知道,有大戶人家子弟犯了死罪,就買個替身替死。做個李代桃僵。不想人押送到了京城,叫人看出破綻,這才下了欽差來問案……”

合該於平倒黴,欽差下來就是沖著這些小吏的陰暗手段來的,用欽差的話說,查的就是這一類的“鼠輩”,並不只針對這一個案子,是要整頓一下風氣來的。

祝三忽然說:“那他還有心情管什麽巫蠱的案子?”

掌櫃道:“這個事兒小郎君也知道了?他倒是沒想管來,是他來了之後撞到他手裏的!巫蠱大案,怎能不管?還是本州的名人,現在京裏做官的陳相公家的事。”

張仙姑聽得臉都綠了。

掌櫃的見她們也沒什麽可問的,也不貪這酒菜,起身道:“娘子好生安歇,小人還要照顧買賣。有什麽要辦的,只管吩咐小二。”

於妙妙要辦的事哪是小二能辦成的?她也沒心情吃喝,站起來道:“不能這麽幹坐著!三郎,帶上錢,你同我去探探路。”

“好。”

於妙妙坐上大青騾,祝三給她牽著騾子,才到欽差行轅前於妙妙就從騾子上跌了下來,祝三險險地扶住了她!

“幹娘?”

於妙妙虛弱地說:“完了!”

祝三順著她的目光一看,卻是一溜扛著重枷的人一字擺在行轅前,個個兩股鮮血淋漓站在那裏,人人呻-吟不止。

那枷是重枷,硬木做枷包上鐵,一面輕的也有幾十斤,重的上百斤,打完板子再這麽站上幾天,不是死刑也是死刑了!原是公門中的陰暗手法,竟用在了這些慣下黑手的書吏身上!

於妙妙低聲說:“這個欽差是個什麽閻王呐!”

身邊看熱鬧的百姓卻看著這群小吏的慘狀指指點點,又津津有味地評著這些人做過的惡事,不時說一句:“報應!現世報!他們活著有報應可真是叫人痛快!”

於妙妙的心一路往下沉。祝三用力攙起她:“回去再商議,別在這裏招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