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回 老種臨終問軍機(第3/3頁)

種師中聞言大哭一回,老曹在一旁相勸,好容易收淚,便請安道全施針。

安道全施展絕技,不多時,救得醒來,但見種師道長長出一口氣,睜開眼道:“此即地府乎?”

種師中哭道:“哥哥,全仗神醫施針,留你片刻清醒,若有言語,便交待小弟吧。”

種師道看向周圍,老曹等人自覺退出,留他老兄弟兩個說話。

不多時,房門一開,種師中擦著淚出來:“武帥,家兄有幾句話,想單獨同武帥商議,請——”

曹操點點頭,邁步入內,種師中自關了房門。

只見種師道半倚在榻上,望著老曹一笑:“近年來多聞汝名,都道汝用兵之奇、禦眾之能,不遜當年狄武襄,朝廷若肯早加重用,局面豈至於此。”

曹操抱拳道:“老元帥謬贊了,如今局面看似支離,未必無力回天,老元帥善養貴體,自可見之。”

種師道搖頭笑道:“吾之性命,已是風中殘燭,轉眼將盡,武帥卻不必說好聽言語。今日請來相見,但有一樁心事,欲同武帥說之。”

曹操道:“老元帥但說無妨。”

種師道神情一肅,盯著老曹道:“武帥千裏奔襲,克興慶府,又以一場大水,葬盡西夏精銳,此等曠世功勞,雖狄武襄亦難媲美,只恨老夫無能,坐視敵酋遠遁,若不趁其危時而滅之,黨項堅韌,恐有再起之患。然而耶律淳禦雄兵占了河北河南,亦是心腹之患,卻不知武帥後續如何應對?”

曹操笑道:“老元帥,你還少說了一樁!女真人豹變北方,大勢已成,然初起之國,最是不可言敗,如今他家元帥、王子都喪於宋境,此乃女真前所未有之大敗也,阿骨打一代雄主,此仇豈肯不報?因此長城諸關,只怕烽煙早起,我當初經營十六州,雖然有備,畢竟為時尚短,倉促擋他開國雄兵,不知能支應到幾時,此事亦是大患也。”

種師道聞言,神情愈發嚴肅,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武帥所見,的確比我這老朽長遠,卻不知武帥要如何應對?”

曹操斟酌片刻,不知該不該將心腹之言相告,偷眼看了看種師道,見他一張老臉,鶴發雞皮,滿面都籠著死氣,心中微軟,忖道:此人已到大限,好歹也算忠義之士,且讓他走得閉眼罷。

淡淡道:“老元帥,如今西北情形,我攻克興慶府前,便分兵去收隴右,渡河南歸前,又派曲端引軍沿河北上掃蕩,又親自將靈州、韋州、鹽州、宥州等地盡數擊破,又收得‘隴右大俠’李孝忠這支義軍,讓他打我旗號,周旋李察哥於延州。”

種師道只知老曹遠襲興慶府,卻不知他做出這般大場面,直把西夏鬧得地覆天翻,聞言又驚又喜,一雙老眼,灼灼發亮。

老曹笑道:“夏主雖然逃遁,多半便要去尋李察哥,我欲集中太原所有兵馬,令吾兄弟林沖等人,與小種相公共同出兵,去援助李孝忠,把興慶軍路、秦鳳路的殘軍、義民盡數調起,滅了他最後五萬兵馬,則西北皆平。”

種師道連連點頭:“吾弟在西北,尚有些許威名,不愁無人歸附,他那五萬殘軍,根本既失,必難持久。”

曹操道:“至於武某自家,且歸返西京,領了西京人馬,去收復汴梁。”

種師道疑惑道:“西京還能有多少人馬?”

曹操笑道:“老帥忘了在下乃是青州節度使?自赴潼關前,便派人去了青州,調集山東各州人馬,枕戈待旦,待我一至,便往匯合,區區殘遼,反手可滅也。”

他說到高興處,不由站起身來,高聲道:“屆時西北、河北皆平,吾領軍北上,與阿骨打會獵長城,敗則據長城以守,勝則……並吞天下!”

種師道聽到此處,也不由激動,只是正高興間,忽聽老曹語氣鏗鏘,吐出“並吞天下”四字,面上豪情,直可蓋世,心中不由一顫,忍不住生出個可怕念想,顫顫巍巍道:“若是這般,西夏、遼國,乃至金國……盡滅於汝手,豈不是……有些……有些功高震主?”

曹操眼神含笑,沖著老頭眨一眨:“老帥說什麽?你問我屆時……天下誰主?”

種師道兩眼一瞪,露出駭然神色,正要說話,忽然心口一緊,一口氣不曾接上,就此長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