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回 老種臨終問軍機

要知數千年來,凡皇朝初興,必有無數名臣,應運而生,以佐雄主,成就王霸之業。

譬如女真,區區荒僻小族,十余年間,竟養成橫掃六合之勢,一時無數將星,閃耀北境周天。

縱使如此,於此璀璨之中,完顏婁室四字,亦堪稱將星之冠也!

若在原本時空,此人一生征戰,鮮有敗績,自陷陣猛將,直至大軍統帥,實可謂智勇雙全——

滅遼、破西夏、擒耶律大石、擒天祚帝、取宋河東、陜西等地,赫赫武功,威震諸國。

金人所謂“自國初迄今,言將帥臣,無能出其右者。”非過譽也。

然而與金逐鹿之諸國,或腐朽浮誇如宋,或殘民暴虐如遼,或疲敝困頓如西夏,看似基業老大,病症實入膏肓,諸國雖有英雄,無奈庸主在位,唯空懷“白頭悲切”之浩嘆,又豈得盡展其才?

筆走至此,亦忍不住添敘幾句閑言:緣何古來英雄,最重得遇雄主?

只因雄主在上,英雄方可盡展奇才,肆意揮灑,此人生第一等幸事、快事也!

若於那庸主昏君為臣,任你蓋世英雄,也要陷足泥沼,縱有十分才華本事,倒要先拿出九分,先和爛泥拼個死活,如此一來,做多錯多,說不定反落一身罵名,乃至送了全家性命。

可那爛泥又是何物?也不過三類人物:一類傻叉,一類壞種,一類墻頭草。

看官聽說:自古英雄豪傑,不乏才高力雄,戰天鬥地之輩,然而能陷入人鬥竟可勝之者,真個寥寥。

也唯有此等人物,方可真正稱為雄主。

似老曹為人,便頗有這等氣象。

故此因他一人,眼前世道棋局,早已迥非原態。

女真根基,畢竟淺薄。若不逢天祚帝、趙官家這雙臥龍鳳雛,他要橫掃天下,談何容易?

因此強如完顏婁室,亦難建原本時空之功業,於這太原城下,吃呼延灼兜後腦一鞭,打得金盔粉碎、眼珠暴突,倒撞馬下而死。

至此,女真一幹大將:完顏婁室、完顏銀術可、完顏拔離速、完顏兀術、韓常……盡數葬送,都做了異國之鬼。

只有一個老將軍阿徒罕,堪稱人老精、鬼老靈,見得不妙,領了二百余人,自混戰中撞出陣去,不知所蹤。

良久廝殺,殘陽如血。

老曹將視線從婁室屍體上移開,四下望去,但見滿地屍骸,六千金兵,折其大半,剩下千余,灰心喪膽,四下躥逃。

紀山鐵騎,經此一役,亦折有三千之數,林沖等人帶出的太原騎兵,也是損傷近千。

這一戰,老曹運計在先,一場大水,葬送十余萬敵軍,可惜手上底牌,終究有限,女真命好逃過洪濤,兩下對面捍戰,也只落得慘勝。

老曹收拾殘軍,趕赴太原,途中遇見扈三娘,殺得一頭熱汗,面似桃花,正喘籲籲收拾麾下人馬。

老曹忙問這廂戰況,扈三娘告訴道:

自老曹引去金國大軍,她同花榮,領步兵和余下兩千金兵苦戰,本來難抵他騎兵犀利,好在一來那邊地上水過泥濘,多少影響了戰馬沖擊,二來姚興、時遷引軍回援及時,兵力上占據優勢,雙方一場血戰,終於戰退了金兵。

又說花榮和射雕手烏魯撒拔對箭,那烏魯撒拔射術,竟是還在韓常之上,花榮見“七手將軍”裴滿突撚,殺得扈三娘落盡下風,急於求勝,故意賣個破綻,引對方射中自己一箭,趁勢還擊,一箭射中烏魯撒拔小腹上,烏魯撒拔帶箭而逃,生死不知。

花榮身上,卻穿了徐寧祖傳寶甲,甲片倒翻撮住那箭,毫發無傷。

便仗銀槍,同扈三娘雙戰裴滿突撚,裴滿突撚大小七口斧頭,轉換自如,驍勇異常。

饒是花榮槍法精湛,扈三娘雙刀兇狠,一時也只戰個手平,卻是姚興奪了匹馬,斜刺裏沖來,使潑風刀亂劈,三人合力,斬殺了這員勇將。

完顏拆合見勢不妙,奮力往外殺出,不料時遷不知何時,攀到一株大樹上,居高臨下,彈弓勁射,打折拆合門牙兩顆,滿嘴流血,眼冒金星,因此被花榮趁機趕上,背後一支破甲箭,射翻馬下,被亂軍踏為肉泥。

這時種師道、種師中兄弟領曲克、馬忠二將,及一千余騎兵,自太原城中殺出,追殺夏主李乾順而去,黃友見了昔日主將,也自跟著去了。

這時花榮、時遷、姚興、石寶、焦挺幾將,都來相見,老曹見眾人無事,松了口氣,花榮問道:“哥哥,兩位種家相公,都去追擊夏,我等可要助之?”

曹操把麾下兵馬一看,半日廝殺,都已疲不能興,搖頭道:“罷了,二種都是宿將,追殺一幹潰軍,想必手到擒來,我等要去,他還道吾要同他爭功,反而不美。況且眼見便要天黑,且先去城中安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