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回 水深誰人能把握(第2/2頁)

阿不賚一震:“嚇?末將也要去麽?”

耶律得重奇道:“咦!豈不好笑?你是俺的愛將,掌管俺的親兵,你如何能不去?”

阿不賚托辭道:“大王,末將素來聞戰則喜,恨不得上陣立功……只是末將若去,如今反賊鬧得兵荒馬亂,這別業裏的潘娘娘,豈不是無人保護?”

耶律得重聞言,也不作聲,直勾勾看著阿不賚,眼皮都不眨一下。

阿不賚先還從容,漸漸不由心慌——

他內心雖瞧這禦弟大王不起,正所謂權貴逼人,人家這個弟弟,前面有個禦字,這個大王,也不是隔壁姓王的鄰居,而是正兒八經的大遼國王爺!

縱然禦弟大王百般無用,捏死他阿不賚,卻要比捏死螞蟻還容易。

畢竟捏個螞蟻,還要彎腰、伸手呢。

就在阿不賚開始思考,是轉身就跑,還是索性幹了這大王再跑時,耶律得重“嘖嘖”一聲,重重一拍阿不賚肩膀:“不枉俺視你為愛將,若是旁個,誰能夠處處替本王考慮?阿不賚,你這般忠義,本王必不負你!”

說罷大聲叫道:“來人,去告訴潘娘娘,讓她收拾行囊,陪同我去公辦。”

說罷沖阿不賚擠了擠眼睛,賤賤一笑:“你這廝倒是提醒了本王,去軍營裏生個兒子,說不定猶為勇武,便似當年呂布一般!”

堂堂王爺,肯同一個親兵說小話,卻是親熱之極的表示,阿不賚一臉感激,連聲道:“王爺這般神勇,必能生出個呂布來。”

心中恨恨道:“卻不是俺要欺你,是你自家要生個呂布的,正是天都要你做我孩兒義父……”

有道是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耶律得重這裏,一行百余人離了別業去往兵營,只說老曹等人,昨日緩緩而行,來到玉田縣時夜色已深,守在城中的,只有一個樂和。

兩下相見,樂和便把水軍如何奪城、如何得知原本縣令去請援兵、李俊如何應對等種種周章,悉數告知老曹。

他口才便給,說得活靈活現,老曹聽了笑道:“罷了,李俊兄弟這是不曾過癮,要去立個大功勞也。”

秦明、呼延灼等一幹重將都面露不快,紛紛道:“哥哥,放著我等兄弟在此,讓他水軍做一回先鋒,已是從權之舉,你看他倒上了癮頭,況且薊州那般大城,縱然如今空虛,不還有霸州兵馬在彼?一個不慎,豈不折了銳氣?”

徐寧卻不同別人般抱怨,挺身出班,一抱拳,精氣神十足:“哥哥,給小弟五百兵馬,小弟去接應水軍兄弟,管保萬無一失!”

他這一說,眾將都回過神,爭先恐後叫道:“啊呀,‘金槍手’,你敢搶跑!哥哥,還是小弟去吧。”

見眾將吵作一團,聞達須發戟張,大步走出,雙眼怒瞪,厲聲道:“都胡鬧什麽!爾等都是當世將種,豈不聞孫子有雲,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這般毛躁輕浮,豈不知驕兵必敗?”

“這個……”眾將齊齊啞口,都不由面帶慚色,尤其石寶、厲天閏等野路子出身的,聽他引經據典,更是有一種文盲遇見博士後的無措感。

聞達鐵青著臉,意猶未足:“哼,戰場之上,生死一線,你等這般心態,便似頑童嬉戲於深水,豈有絲毫把握?”

見說得眾將都不敢擡頭,聞達哼了一聲,看向老曹,堆起笑容道:“他們雖把握不住,我聞達便不一樣了!聞某在那大名府鎮守十余載,對遼軍可說極為了解,只消給我三百兵馬,管保萬無一失。”

林沖等人驚愕擡頭,只見他滿臉討好笑容,仿佛方才發怒,都是眾人一場錯覺。

聞達越說越來勁,重重一拍胸甲,自信道:“老夫姓聞,聞者聽也,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此行必然馬到功成!”

石寶看得呆了,摟著厲天閏,咬耳朵說道:“這些當官出身的,著實太會了,你我兄弟見識短,倒要多看多學才是。”

厲天閏深以為然,連連點頭。

老曹哈哈大笑,指著眾將道:“世間無處不是兵法,請戰亦如打仗,只知直來直往,如何行得?罷了!聞大刀聽令!”

聞達喜動顏色,一挺老腰:“末將在!”

“聞將軍,李俊此人,胸藏激雷,汝等不可以等閑視他。如今薊州空虛,雖有霸州客軍,必然不駐城內,吾料李俊此去,必能破敵襲城,你亦不必急往,且教眾軍歇宿一宵,養足氣力,待天明,領五百軍先赴薊州。記住,李俊若未敗,便不可輕動,只伏兵於左近山林,若有遼軍來搶城,則趁機攻其後路。”

聞達抱拳:“末將聽令!”

雄赳赳正要離去,忽然一個漢子站起,叫道:“聞老哥且慢!”

這正是:將軍年邁彌姜桂,好漢老來玩綠茶。戰場水深難把握,叔叔今日秀出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