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回 水深誰人能把握

耶律得重此前有個親兵隊長,滄州城下突圍時,不曾生還,後來見這阿不賚機靈練達,遂提拔他做了隊長,住在別業這幾日,內外諸事多由他料理,件件都合心意。

尤其是新納的美人潘巧雲,亦有一雙識英雄的慧眼,時常在枕上誇阿不賚人才出眾,耶律得重愈發看重他。

阿不賚得了允許,這才低聲說道:“大王麾下兵馬都不在手頭,借國舅爺的兵奪回薊州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但是此事重在一個‘借’字,若大王安坐屋中,薊州百姓還道俱是國舅爺的功勞,那等愚昧的世人不免傳出流言,道是大王守不住的城池,還要蒙國舅爺奪回,豈不大大有損大王威名?畢竟大王才是薊州正派的守將啊!”

耶律得重恍然大悟,連連點頭:“不錯,不錯,言之有理。似此說來,如何是好?”

阿不賚陰陰一笑,獻策道:“此事極易,大王且去他軍中,同國舅爺一道領兵,若下了薊州,大王是守將,他是客將,守將麾下無兵,借了客將兵馬,愈發顯得大王行事練達可靠!若是那些反賊竟僥幸守住了城,那自然事國舅爺練兵無方,連一夥反賊都贏不得,也不幹大王的責任。”

耶律得重點頭連連:“不錯,不錯,言之有理,左右都是本王占便宜,著實妙哉!哈哈,康裏定安那個莽夫,若不是他姐姐入了我皇兄的眼,也配同本王平起平坐?如今也叫他喝本王洗腳水。來人,備馬,本王要去率領康裏定安收復薊州。”

阿不賚見計售,心中大喜,暗忖道:這老狗一去,不得十天半月哪裏回來?這個別業,豈不便是我的別業?這個巧雲,豈不便是我的巧雲?

看官聽說,這個阿不賚,論身份只是一個親兵,況且又是個頗能識得輕重的,如何竟敢摸老虎的屁股,弄大王的女人?原來其中,還有一段緣故——

潘巧雲那婆娘,跟個賊禿廝混數載,要知這等賊禿,不比那些紅塵裏討生活的漢子,他一來不事生產,二來無家小負累,正是身心兩閑的人,每日吃飽睡足,兼或打熬身體,豈有不擅戰的?也因如此,把那婆娘胃口亦養大了。

前番楊雄屠了賊禿滿窩,潘巧雲一來嚇得滴尿,只怕楊雄找她算賬,二來又傷心那賊禿死了,新姘頭也不是說找就找的,這些日子卻是素得狠了,被禦弟大王一沾手,不止死灰復燃,更要野火燎原。

再說那禦弟大王,一來有了些年紀,二來方才生過病的,三來是個貴人,都是人家伺候他,哪有伺候人得手段?若同裴賊禿相比,裴賊禿是碗蓋了大肉的好飯,他也不過是一小塊幹饃,非止食之無味,簡直越吃越餓。

若還僅僅如此,吃了楊雄一嚇唬,面對堂堂王爺的權勢,潘巧雲本也不敢輕易造次,只是這大王天天念著要生兒子,潘巧雲也有心母憑子貴,混一個長治久安,可是同下人們暗暗一打聽,不由心中涼透——

府中上一次有人懷孕,還要往前倒數七年,這也罷了,偏偏後來漏了馬腳,那孩子乃是馬夫的種。

好在心涼之余,倒也得些啟發:馬夫生得兒子,難道親兵就生不得?

當下便在親兵中暗暗比選——這個人兒,英俊精壯還在其次,至關鍵者,是要機靈穩重,不然弄個嘴大的,到處炫耀賣弄,豈不被他害死?

比來比去,比出個阿不賚。

這阿不賚本是個老成的人,雖也覺得潘巧雲誘人,但是再誘人的毒藥,也不能往嘴裏吞啊。他志向不凡,豈肯平白沾身騷氣?

奈何潘巧雲是個積年偷漢的,有的是手段,尋個機會,趁禦弟大王酣睡,把自己同阿不賚鎖進了一個房子,鑰匙往肚兜裏一丟,聲稱若不從了她,便叫嚷起來,說阿不賚對她無禮。

阿不賚雖有些急智,當此情形,卻也束手無策,只能老老實實去摸鑰匙。

從此,潘巧雲便時常在枕上誇阿不賚人才出眾——有時在阿不賚的枕上,有時在禦弟大王的枕上。

阿不賚也因此升官,精神物質雙豐收,加上這婦人手段奢遮,阿不賚不由食髓知味,同她如膠似漆起來。

潘巧雲見他服了自己,便把計劃如實相告:你我的兒子耶律不賚,就是下一任的王爺。

阿不賚怦然心動。

莫看他在耶律得重面前恭敬有加,心中卻常常喊他老狗。又恨禦弟大王、駙馬爺這些大將,只有投胎本事高明,若論真才實學,屁也不如。

現下自己的骨血竟有機會做王爺,那真是說不出的痛快、解恨。

正因這個緣故,他才故作好意,騙得禦弟大王去國舅爺營中,自己便好趁機盤桓,早些生出兒子來。

正得意間,忽聽耶律得重道:“阿不賚,去收拾了衣甲兵刃,與本王同去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