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回 懼霸發威顯將才

聞達正要離開,忽然有個漢子大叫且慢。

眾人視之,正是周通。

眾人見是這廝,先帶幾分笑意,聞達卻是露出警惕神色:“兄弟,你那一肚花花腸子且自收起,休想我受你瞞哄。”

要知聞達自降老曹以來,老曹這些兄弟,唯有兩個最為他忌憚。

頭一個便是史文恭,當初城外夜戰,便是史文恭一條戟,大戰六十合,生生將他壓服,齊名的“天王”李成,也是遭史文恭毒手。

再一個便是周通,李成之死、聞達之敗,都同周通這條舌頭有染。記得當日城中激戰,聞達本欲堅守,便是周通一通胡說,激的梁中書心浮氣躁,死逼聞達出戰,以至大敗。

因此見他開口,心中不由緊張。

周通露出委屈神色,睜大眼睛說:“你怎麽這樣憑空汙人清白!”

此前眾人請戰,紛紛擾擾,焦挺看得無聊,不覺睡著,忽被周通怪叫驚醒,也不明前因後果,愣愣接口道:“什麽清白?我前月親眼見你從青樓逃出,烏璐提了棍子,追著打。”

眾人大笑,聞達笑得尤其歡暢,指著道:“老夫說得不錯吧?這小子一肚花花腸子。”

周通大叫一聲,拉住曹操手:“哥哥,你同他們說,我周通的肚裏,是不是只有忠肝義膽、熱血豪腸?”

老曹怪眼一翻,嗔道:“我是你肚裏的蛔蟲麽!倒是你這廝,新婚不及一年,便獨自混跡青樓,成何體統?”“獨自”二字咬字極重,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這廝竟吃獨食,豈不過分?

周通慚愧道:“小弟知錯,日後定當痛改前非,再不獨去那等聲色犬馬之地。”

兄弟兩交換一個眼神,彼此默契,老曹笑道:“卻不必七纏八繞,徑直便說,究竟叫住聞大刀何幹?”

周通見回到正題,精神一振:“哥哥,聞老兄,豈不聞一個好漢三個幫,他老兄這趟做先鋒,如何不要個副先鋒幫襯?小弟不才,這一年日日苦練,武藝大進,正要助聞老兄一臂之力。”

曹操聽這話,倒頗歡喜:“噢?你這廝竟肯下苦功夫練武藝了麽?”

史文恭笑著作證:“不瞞哥哥,周通自歸青州後,習武的確勤勉,不過並非他肯上進,卻是他那渾家,稟性要強,每日提著周通來我家裏,逼他苦練,他前番也是吃逼的苦了,一時蠻勁發作,跑去勾欄聽曲,卻遭渾家捉了現形,當街打了一頭的包。”

扈三娘亦咯咯笑道:“此事連我在府裏也聽說了,烏璐妹子好烈的脾氣,如今也得一個諢名,市井中效那‘河東獅吼’典故,喚她作‘青州獅’,周通的綽號也給人添了一筆,叫個‘懼內霸王’。”

林沖等梁山戰將大多不知此事,聞言無不大笑,樂不可支。

周通紅了面皮,叫嚷道:“那個女真婆娘,著實野蠻,若是我漢家女兒,豈有敢這般管老公的?惹惱了我,一發休了她去。”

老曹在金國待了一陣,倒是曉得女真風俗,比漢家不同,他那裏男人終日廝殺打戰,或是入深山捕獵,家中事務全奈女子操持,因此女子地位與男子相當,譬如夫妻不睦,女子可自主選擇離婚,也可以擁有財產、土地。

若是家中未嫁女兒,尤其尊貴,父母兄弟無不呵護有加,因此在溫婉柔和這一面上,遜於漢女多矣。

此刻見周通抱怨烏璐野蠻,又說要休妻,頓時把臉一沉:“咄!女真一族,向來風氣如此,烏璐耳濡目染,自然也是這般,這一節你又不是今日才知,若要娶個處處忍讓你的,何必帶了她回來?”

周通見他發怒,連忙擺手:“哥哥,小弟不過說句氣話,並無這般意思。”

老曹神色略緩,語重心長道:“兄弟,你且記住哥哥言語,夫妻之間,不惟情意,亦有義氣,你休看她不到處,只看她堂堂公主,拋家舍國,死心塌地萬裏相隨,這片真心何其寶貴?”

林沖想起亡妻,神色微微黯然,嘆氣道:“周通兄弟,大哥這番話是金子言語,我輩好漢,貴在有始有終,若是見了嬌滴滴的小美人便忘了糟糠,這等人若見了富貴,也必忘兄弟,正是無義之人也。”

周通面紅耳赤:“哥哥們,小弟知錯了,原本不曾嫌棄她,再說……也不敢嫌棄。”

史文恭笑道:“好叫哥哥得知,烏璐那女子,本來武藝便同周通仿佛。哥哥且想,她以往養尊處優、又乏實戰經驗,尚能如此,天賦可想而知。如今她雖逼周通苦練,自家也一般不曾閑,如今同我也能過上數十招不敗,周通真敢休她,除非肯舍性命。”

老曹聽了,也自莞爾,笑道:“罷了,總之你自己有數便好。”

周通見過了關,頓時又活躍起來,打蛇隨棍上:“那小弟隨聞老哥出陣之事?”